日落西山。
海风卷走暑气，三清山脚便慢慢活了过来。
码头处有新船上岸，凡人三五成群，脸上各自带着兴奋的表情，吵吵嚷嚷地围作一团。
凤南歌疑惑道：“那处在做什么？”
衍羲和：“不知道，不过我也很有兴趣，反正吃饭不急，不如一起去看看。”
到得近前，正好从船上下来一伙色目人，为首的那人高大健壮，指挥着其他色目人从船上扛下来一筐筐的——
凤南歌：“石头？”
衍羲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凤南歌：“你要跟我打哑谜？”
衍羲和就笑：“我不跟你打哑谜，”说着啪地阖上乌金扇子，“我直接告诉你，这是经营赌石的船队。”
赌石。这词凤南歌没听过，但既然沾了赌字，定不是什么好营生。
凤南歌：“莫非是前日那老伯儿子玩的东西？”
“是也不是，”衍羲和解释道，“赌钱是庄家操控，赢钱只是一时，输钱才是注定，赌石不一样，赌石是与老天在赌，考验的是你自己的眼力。别看这原石不起眼，内里却可能藏着价值连城的玉翡，赌赢了一夜暴富，赌输了倾家荡产。”
仙家修行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凤南歌听到这里已经失去了兴趣，正准备走，却见衍羲和仍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凤南歌：“你想试试？”
衍羲和：“不，与其说我想试试，倒不如说——”他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凤南歌一番，“我突然想到，你与我相识一场，送我翠鸟，送我雕像，还请我吃饭，可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
凤南歌：“你送了我一首诗，和一首歌。”
衍羲和笑：“那不算，我得送你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最好能睹物思人的那种。不如这样，碰上就是缘分，我买块石头送你如何？具体哪块由你来挑，无论开出什么，是好是坏，都是你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色目人伙计已经将原石逐块拿了出来，在地上一字排开，那伙计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官话说得不算好，招呼却足够热情。
“小哥来赌！小哥来赌！一刀穷！一刀富！”
衍羲和嗯了声，摸出个光华流转的夜明珠，扔进伙计的口袋里，道：“你让她挑。”
色目人见多识广，一眼就知这夜明珠并非凡品，忙道：“随便挑，随便挑！”
衍羲和并未给她留出任何推拒的余地，搡着她在原石里穿梭，大部分石头的外表相当朴实无华，只有为数不多的石头已被切具切了一刀，隐隐透出些许绿意来，大部分凡人都聚集在这些已被打开的石头之前，用尽浑身解数，试图探究内里剩下那一部分的品相。
反正钱已经给了，不挑白不挑，凤南歌定下心神，想起先生说过的一件事。
仙界学府的法宝课讲过，根据蕴含的灵力不同，法宝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只有灵气充沛的材料，才能制成高阶的法宝。
玉为石中髓，也就是说，只要能确认石中的灵气含量，开石后的收获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想通这点，凤南歌不由得看了衍羲和一眼。
衍羲和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开口道：“反正你现在的感官也不敏锐，倒也不算作弊。”
色目人伙计：“？”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色目人伙计没听懂，凤南歌却听懂了，这是在让她放宽心随便挑，不用害怕是否会对扰了凡间的机缘。
感官不够敏锐，只能亲手逐一摸过去，大部分石头都是干瘪的，没什么灵气，哪怕是表面透出绿意的那几块，也不过薄薄一层稀薄灵气，谁买谁亏。
凤南歌最后在那筐中最小的一块石头前停下脚步。
石头只有成年男性的脚掌大小，表面纹理相当粗糙，前几个人走过去时甚至踩了它一脚。
凤南歌回头看衍羲和，衍羲和只噙着笑，并不言语，也不帮她挑。
“我要这个。”凤南歌说。
色目人伙计手脚麻利，立刻提了桶水来，猪毛鬃刷几下把石头刷个干净，比划着说：“我也可以开！你也可以开！”
凤南歌说：“你们帮我开罢。”
前一个赌石的人已经两手空空的走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各自散去，偶有几人抬头看色目人拿着石头来找切具，饶有兴味的表情还没摆上脸，在见到石头的大小后，又各自垮下脸，继续去看下一块石头，做起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来。
色目人伙计也是差不多的无聊表情，熟练摆开切具，就要开石，然而才刚蹭开石皮，那色目人顿时倒吸了口冷气，脸色大变。
凤南歌：“怎么？”
色目人伙计惊恐地看她一眼，惊呼道：“&*￥%#。”
凤南歌：“……”
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