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被粗鲁地用布包扎后，又被栓在一辆运猪的大货车上，这几天他们偶尔给我投食几个馒头，排泄的话，也就给我一个油漆桶。脑袋不疼时，我会看着两边闪过去的山发呆，山有的是生机勃勃的，有的是被机器采了一半，半露着岩石，花花黑黑的想一张张巨人的大嘴，时刻要吞噬来往的车辆。货车的栏杆有些高，并且车速很快，我根本没办法呼救。我心渐渐能体会到无助，我将要面对的可能是炼狱的生活，我是不是要活下去呢？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思考死亡，我以为我很坚强，曾经我认为爹不疼娘不爱，我只要努力就能让他们刮目相看，也能护住我的姐妹。现在看来，我是斗不过命运的。我叹息着，任由泪水鼻涕在我面上横流。
黑夜和白天交替了三次，我又被拖上了驴拉小板车，载进大山。迎面扑来初秋的麦香，我尽量躺平四肢，后脑勺的血痂在驴蹄的偶尔歪斜中渗出点点红色。行到夜里，山里不时有狼嚎从月亮的大盘中穿梭，嘹亮中掺着清冷。我斜着脑袋打量着前面赶驴的男子。约莫30多岁，左边头发乌黑油亮，编了一条洋气的小辫，右边则光溜溜，隐约还有露头的发桩。穿着大布丁的黑布衣衫，脚下的草鞋有根大脚趾挤在外面，后脚跟黑黑的，一走路就不小心露出一半脚跟。他全程未说一句话，我们之间的交流就是递水递吃的。靠近村庄，我才从他人打招呼中，知道他是人贩子的表弟，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邻居的大妈见他回来，打笑他，“李哑巴，讨了个媳妇嘞，晚上上热坑头咧。”哑巴的耳根红了起来，支支吾吾摇着头，摇着手。
进了茅草屋里，屋内很简陋却异常干净，也有可能是没有东西的缘由。一个坑，一个煤油灯一床被子，坑上几件叠放整齐的破衣服，门边一个土泥巴糊的灶，几根未用完的柴。他解开我的手，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我揉了揉手，借着煤油灯的光，脱了鞋，扔下略微硬邦邦的被子，躺着起来。明天是什么我来不及想，他们想把我怎样，我也知道，我怕死，如何赖活着才是我要考虑的。李哑巴出去带上门，脚步走远，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早上我还没醒，就有人捏我的屁股，脸上有几股热烘烘的鼻息，我眯着眼睛，感知现在的情形。几个老婆子叽里呱啦对我的屁股探讨一番，我能不能生儿子，能生几个，说着还不停地拨开我的衣服。门外不时还有几个20岁出头的脑袋，带着贪婪的神色在我身上瞟来瞟去，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我不禁身体一缩，喊着“李哑巴、李哑巴”。他扛着锄头从门外进来，已近9月，山里偏寒，他赤裸的上身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带着祈求朝向他，他挥着长手臂，哼哼唧唧地拍门，老婆子捏捏我的脸颊走开，我脸上火辣辣地疼，老婆子的手劲可真大。李哑巴合上漏着风的门，就着坐在门槛边。我将胸部露出的地方遮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在他左边，他脸簌然的红起来,身体绷直向右边移了移。我用脚趾夹着他的裤脚，笑了笑问“李哑巴，这是哪儿？”他粗短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月亮，又花了一只狼。我将头转到他的面前问：“是月狼村？”他略带羞涩地点点头。我继续打探，从一问一画中大概知道这里是陕西的一个山村，村里大约百来户人，拐我的是他表哥，在村里算是最有钱的人，和邻村一些人主要做些拐卖妇女的生意，这个村里一半的媳妇都是他哥给拐回来的，一个媳妇2000元左右。我有可能这几天就卖给今天过来看我的小伙子。我扶上他的手，他抽回来，我又扶上，并用指腹摩挲他的手心，趴在他耳边，浅浅呼出一口气，他抖了抖肩。我谄媚地笑着说“想不想让我做你媳妇？”他猛地站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慌慌张张地转身出去，在门口石头边差一点绊倒在地。我呼出一口气，瘫坐在门旁，偶尔看的言情小说，居然在这里派上用场，想起那时候辩题说过“开卷即有益。”还真是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