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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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狗(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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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柏清看不见,但在做饭这一项以外的家事里都投入了百分百的心力,他的小房子固然并不奢靡,也并不宽敞,但所见之处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他不能拥有许多家具和摆设,所以就将仅有的那些擦拭得格外光鲜,光是那张小饭桌,他就来来回回擦了四遍,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留下任何一点污渍。

那天晚上桑涟睡在沙发上,尽管柏清不知所措地想让她睡自己的床、他来睡沙发,但桑涟还是微笑着说就这样吧,不该太麻烦他。

这张二手沙发比不得从前在圣所里供以学员们休憩的沙发舒适昂贵,但足够柔软,盖在身上的毯子也洗得很干净,皂香味绕在她鼻尖,同她在柏清身上及衣柜里闻见的很类似,于是她又思及自己放在卧室抽屉里的那把枪,和此刻应当正睡在旁边床上的柏清。他对要让这个受伤的女孩子睡在沙发上感到不安,可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他能看见桑涟的伤口,也许会更坚持一点,但——

桑涟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的客厅里她只能凭借敏锐的五感看见模糊的虚影。

她感觉到血液涌动起来时伤口处跳动的胀痛,于是阖眼思考了一阵,在心里列了几种药房可以购得的消炎药和抗感染针剂以后才拢着毯子睡下,天亮以后她得哄着柏清为她买来这些东西,而从这数个小时的相处之中,她已经知道那并不算什么难事了。

半夜窗外的铁皮篷子上又开始传来雨滴嗒嗒的敲击声,将要入秋时的夜雨裹挟冷风落在玻璃上,几乎掩去了房门打开的轻响,而浅眠着的桑涟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瞬间睁开了眼睛,暗红色的瞳孔微微发亮,她不着痕迹地偏过了头,呼吸和缓地静听着小卧室里向外蹑来的脚步声。

客厅里很黑,然而于柏清来说黑暗是一种常态,桑涟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绕过沙发,最后立在她身旁——她暗红色的眼瞳看见对方模糊的剪影,少年定定地在原地站着,似乎在侧耳倾听她的呼吸声——窗外的雨不停歇地敲着铁皮篷子,桑涟挪动了一下身体,窸窣声也许是把柏清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一步,很快又蹑着脚绕过沙发走回了房间。

桑涟那当时并不能理解他为何要半夜偷偷走出来看自己——也不能说看,但少年的举动似乎是想确认他的存在,这举动是疑心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抑或者只是因为他在漫长的黑暗里无法成眠?

在疲惫和疼痛中再次睡去的桑涟并没有办法辨明,所以她对此佯装不知,在第二天晨起时若无其事地和柏清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柏清朝她胡乱点点头,脖子上还搭着毛巾,暴雨停歇以后,晨间的空气湿润而温热,他用冷水把自己双颊洗得红彤彤的,不太讲究地用毛巾囫囵擦脸,擦完了也不涂什么,就踩着凉拖去厨房准备早餐,桑涟慢条斯理洗漱完以后,就坐在桌前听少年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厚底的拖鞋沾了水后踩出叽叽的声音——她听着听着突然笑起来。

昨天她还流着血冒雨沿海岸线徒步,今天早晨就坐在这样一所小小的房子里,有一个漂亮的、温顺的小瞎子为她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你的血脉决定了你的命运。”

她在心里回想这句话,傲慢地仰到椅背上去,把视线投向天花板——血脉又如何呢?她几乎要笑出声音来,对她说这句话的男人此刻应该正暴怒地掌掴她那异姓的、蠢笨的所谓兄弟,桑涟举起手掌来看自己的伤口,疼痛感一整夜在血管里跳动,但这烧灼的痛现在被愉悦感冲淡了,她懒洋洋地靠坐在高椅上,柏清把早餐端到桌前时,她打量着这个小瞎子嫩红的嘴唇跟青涩苍白的脸庞。

少年并不能感受到对方冒犯的打量,他甚至还朝桑涟笑了一下,圆睁着的眼睛像温和的幼鹿,桑涟接过他手里的餐盘,温声地叫他坐下时,他脸颊上就粉润地生出光来,满怀新奇和快乐地坐下来吃那些千篇一律的早餐,还不忘招呼他的桑小姐多用一些。

“你昨天淋雨了,应该多喝点热的。”

他把薄薄的汤匙送进嘴里,耐心咀嚼完了一口米饭,才张口和桑涟说话, “今天雨也停了,桑小姐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也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桑涟应了他一声,饶有趣味地看他嫩乎乎的脸颊一动一动,他很瘦,下巴却尖尖的,然而似乎还有点未褪去的婴儿肥,晨光里他简直像颗脆生生的新桃,粉白、饱满、且毛绒绒的——她往常的男伴从没有这种类型,她厌倦稚嫩纯洁的少年,以她的身份,当然更愿意同那些知情识趣的、拥有良好服务意识的成熟男性打交道。

但她此刻忍不住生出几分恶劣的好奇——一个小瞎子,他晓得男女之间的事情吗?他有过交往的对象吗?想必是没有的。

桑涟若无其事地帮助柏清把餐具都收拾到厨房里。

“一会儿你陪我去买点药吧,好吗?”

桑涟站在他身后,近得可以嗅到少年胸前清新的皂香,而少年还毫无所知地在水龙头下洗着自己的双手,一派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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