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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场,她喝了不少。
许是因为起兴致,又可能是唐鹤之那句拒人千里的话,谁知道呢,衣致懒得想。
申城夏夜的风多少带着些凉意,她穿的少,雪白手臂舒展在晚风中,觉得自在又畅快。
恍然间似乎回到了巴黎,十一点多的夜晚,她做完晚课,连着要去打便利店夜班的小时工,舍不得坐出租,便一个人在空荡混乱的街道上狂奔。
那时风也如这般,她偶尔抬头仰望,万家灯火,宫舍通明,没有一盏属于她。
也会濒临崩溃,蹲在异国街头失声痛哭。
只不过此时心境,和当时完全不同了。
摇摇晃晃走在街头,衣致抱胸抵御细微的寒冷,胃部火燎般的痛楚,令她慢慢皱起眉头。
真是糟,忘记胃病了。
“嘶。”
忍了又忍,衣致还是寻了根电线杆,踉跄走过去,顺着杆子蹲下。
她身体蜷缩在一起,头搁在水泥杆面,打算挨过这波疼。
没想到疼痛愈演愈烈,衣致眉头渗出汗来,又被凉风吹干,冷热交替,她猛地瑟缩了一下。
此刻选手们都走得差不多,衣致叫不到人。
有点玩脱了,她懊恼一瞬,摸出手机,颤抖着要叫辆网约车。
突然肩头一暖,一件极具分量的西装外套盖了下来,将她牢牢护在了下一阵晚风拂过之外。
衣致下意识攥住西装胸前的翻领,瞥见其上针脚细密考究的白鹤刺绣。
“怎么了?”头顶熟悉的声线,连带着若有若无的白玉兰香,一同压下。
她抬头,唐鹤之站在她身后,风将他一丝不苟的额发吹得微乱,影子被路灯拖得极长。
撤下名利场,他多了些细微的放松,道旁银顶迈巴赫亮着前灯,将她苍白狼狈的面庞照亮。
衣致觉得丢面子,长久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令她下意识要站起来。
西装顺着动作,向下滑了一滑,唐鹤之瞧见那只捂着腹部的手。
“不舒服?”他再问。
低沉的,冷淡的声音,像是出于礼貌的关照问句,而非真心实意的忧虑。
“没有,”衣致撑着膝盖直起身子,“感谢唐sir的西装。”
说着,她就要扯下来还他。
奈何西装刚刚离身,一阵凉风就吹过来,掌心下的胃突突痉挛,令衣致难以抑制皱起两道细眉。
她觉得好失态,像小女孩似的把头偏转一旁,指尖倔强拎着那件西装,对着唐鹤之。
手中一轻,那件西装被他接了回去。
衣致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转身想要离开。
可下一秒,西装便又将她整个人罩住,唐鹤之并未触碰她,手掌极节制在她肩头覆了覆,让西装更服帖搭在那方冰凉的肌肤上。
“上车吧,我送你。”他道。
衣致瞧了眼手机,离她最近的司机,也有四千米左右的距离。
“要不要紧?我们可以先去医院。”唐鹤之已经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他抬臂为衣致遮住车门顶部,顾及到她穿着曳地长裙,另一只手整理好她的裙摆。
“不要紧,老毛病。”衣致闷声道。
唐鹤之也上了车,两人距离一下子被无限拉近。
封闭的环境中,感官敏感放大,衣致抱胸遮着胃部,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侧头靠在离车门近的那侧玻璃。
恰好能瞧见前车灯中,堪称落魄的自己。
“住哪里?”唐鹤之并未多问,他好像不关心她口中的“旧疾”,只是客套一句。
“新丰小区,”怕他不知道,衣致添上句,“缘来面馆对面。”
这时候提起两人唯一有私下交际的场所,衣致腹部又突突一跳。
“你喝酒开车?”衣致突然问。
声音出口,虚弱带着颤抖,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未等唐鹤之回话,她又即刻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自答道:“对了,你没有喝酒。”
全程以茶代酒,以他如今的地位,不必将就别人。
车中陷入了寂静,又开始落雨了,细密雨丝打在车窗上,朦胧了飞驰而过的街景。
唐鹤之出身高门,随行用住都是顶级,车中并没有车载香水恼人的腻香,洁净冷淡的味道令衣致紧皱的眉头松开几许,连翻涌的胃部都觉得没那么难受。
她不明白唐鹤之的意思。
明明都说了,她听得那么真切,他说,他们本就没有任何感情。
衣致出神地想,那他从路边停车,捡起她,又算什么呢?
她想起在巴黎,她勤工俭学打夜班,大多工作地点又在周边混乱的城区,难免遇到过骚扰与威胁。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淡然吩咐管家停车,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