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燕云已经躺在单人病房里了。
这好像就是之前，她刚醒过来时住过的那一间。
辜安走到病床边，搬了个板凳坐下，现在才能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认真打量起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安静睡着的男人。
好久没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了，视线从他深邃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往下移，浓密的睫毛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眼圈，原来，他的眼尾已经有了细纹啊，鬓角竟然还有一两根白发。
毕竟是快三十六岁的人了，怎能没有岁月流过的痕迹呢。
他和她，外表都不再年轻了啊。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即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也紧锁着，凸起一段川字纹。
辜安心里酸酸胀胀的，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替他抚平那点皱纹。
还来不及缩回去，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过燕云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看见辜安坐在床边，眼眶泛红，神情却温和安宁。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喜色，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辜安见状，反握住他的手，“放心，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睡吧。”
说完，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
过燕云喉结上下滑动，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他再次睁眼，已经是早上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落在白色床单上，照亮了紧握着的那双手。
辜安趴在病床上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已经滑落了一半。
过燕云心里一软，动了动手，想把外套拉上来一点，却立刻惊醒了她。
辜安腾地坐了起来，想要挣开手，“你醒了？怎么样，难受吗？我叫医生——”
“不用，”过燕云开口制止了她，重新紧紧握住她的的手，眼里满着焦急和慌张，嗓音沙哑，“不要走。”
辜安心都快化了，冲他笑笑，“我不走，但我的手臂麻了……”
过燕云赶紧松开，面露懊恼，“对不起，都怪我，让你就这样睡着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辜安龇牙咧嘴地甩了甩右手，这酸麻，后劲十足。
一不小心，她把护士放在床头的他的钱包、手机都打翻在地上。
“哎，不好意思——”
辜安弯腰去捡，却在看到钱包里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时，整个人僵住。
她蹲在地上，抬起雾蒙蒙的双眼，不敢置信地颤声问道，“这……这是我？”
过燕云虚弱地笑了笑，竟然流露出一丝羞赧，“嗯，是高中时，你送我的大头贴，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辜安喉咙发紧，“什么意思，难道说，高中那会儿，你就喜欢我了？”
过燕云有些不解，“你不知道？可你拒绝了我写的情书，不是么？”
“情书？”辜安脑子里散落的光点迅速量成了一片，不自禁地睁圆了眼睛，“那是你写的？我以为是张天……”
过燕云面露惊愕，转瞬反应了过来，“所以你……”
辜安简直哭笑不得，“原来，你一直放在钱包里的照片，是我啊……”
原来，他那个时候就表白了呀。
所以，哪来什么相似的替身、白月光？
或者说，他的白月光，一直是她自己？
过燕云看她表情变幻，面露悔色，小心翼翼地发问，“怎么了？很意外么？”
辜安捞起凳子坐起来，把手机、钱包都放在床上，挺直了腰杆，一副摊牌的模样，“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一次性说清楚吧！”
过燕云看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说气话，试探着伸手勾起了她的小拇指，见她没有反抗，终于放心地再次十指交握，然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实经过。
原来，他瞒着她提前一晚回来是真的，在机场偶然撞见前女友也是真的。
前女友已经在国外结婚生子了，这次回国是因公出差，多年不见，就聊了下近况。
他提前回来，是为了去实地检查，以确保营地的安排、夜晚的效果都是预期中的样子，做足准备后，第二天晚上，好带着辜安过去露营。
辜安懵了，心里浮现起一丝奇异的预感，“你原本是打算……求婚么？”
过燕云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对啊，结果，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你又跑了，还失联了，怎么也找不到……”
他点开手机里录制的视频，开始播放，辜安看得怔住了。
黑暗中，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了草坪和森林，以及旁边搭好的幕布。
幕布上投屏了她的照片，有她在病房里的，有在欧洲旅游的，有酒会上她穿着红色礼服，站在他身边的合影，以及后来住在一起时，他偷拍的生活照，点点滴滴，满满的全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