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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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西西弗的石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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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灯继续说:

“词人就是词人,像孩童一般,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的真情里——他说到做到——纳兰性德短短三十岁的生命,用情如此!

其中周折,自不待言,反正,五年之后,那个恃才傲物,难得把人放在眼里的吴江才子,终于踏上了回乡路。

但是,谁想到呢,历经二十二年的苦寒,吴季子已经耐不住南方的湿热……升天之前,他对儿子说:‘吾欲与汝射雉白山之麓,钓尺鲤松花江,挈归供膳,付汝母作羹,以佐晚餐,岂可得耶!’”

江南长吁一口气。

“想那唐朝诗人刘皂,也是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人都有一个故乡情结么?在东二十一年,睡里梦里还要回故乡……”

胡玛瑙皱眉对翡翠儿说:

“你听听!说这话的是不是有点儿没心肠啊?”

江南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没心肠,而是,我只有精神上的故乡……现实中,我的故乡太多了,叫我想哪一个的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爸平均三年挪一个地方……所以我只好把这些故乡聚合成一个,那就是使用汉语言文字的的,拥有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喝长江黄河及其支流的水长大的、世世代代背诵唐宋诗词、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一听江南不辞辛苦要背诵《千字文》,胡玛瑙央求道:

“哎呀咱们还是吃饭吧!来来来,火鸡火鸡火鸡……”

翡翠儿抿嘴儿一笑,说:

“说起东北啊,我想起我家后街上的大妈……你们不知道,她的气质中有一种很很独特的东西,就是那种好像,看淡了生死,傲视人间一切苦难,属于希腊英雄的东西。

每次在街上相遇,我心里都感到纳罕,忍不住多瞧她几眼。

终于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父亲在北大荒认识了她母亲,她就在那儿出生。

从小,她父亲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能解决一切问题,战胜一切困难……”

拉灯忍不住叹道:

“是他们那一代人,用热血和青春把昔日的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今天,当你坐在火车上,在东北大平原上奔驰,映入你眼帘的,那无边无际绿油油的田野,曾经是野兽出没的森林!没有房屋,没有水电,没有医院也没有商店,更没有什么书店和学校,什么也没有……他们就是文明的前哨,那么,当年宁古塔的流放者们,有没有意识到呢,当他们一来到东北这块坦荡荡的土地上,他们其实就获得了一个新的历史使命,那就是,他们将成为文化的传播者,受到东北人民的尊重和敬仰;文学史给吴兆骞的定位将是,边塞诗人……”

“哎,可是,他怎么知道他回到故乡会水土不服,日夜思念东北呢?”胡玛瑙问。

“那,西西弗呢?”拉灯反问道,“西西弗得罪了诸神,诸神罚他滚大石,可是每当西西弗把它滚到山顶,它却立刻回到山下……那么,西西弗有没有怨恨大石头?我滚就是!我在滚大圆石中找乐趣!……人很难站在未来,从历史的角度看现在——从流放者个人的角度看,流放宁古塔是悲剧,是惩罚,但对于宁古塔对东北这块土地来说,他们却是……”

江南笑笑,忍不住又说:

“我再卖弄一下……加缪的笔下是这样的——随清风吹来的是田野的气息与芬芳的花瓣,海湾绵延至远山,渐变成美丽的弧线;日出时金色的阳光华丽得令人眩晕……向往自由的西西弗,宁愿选择日后的永罚,也不放弃拥抱阳光亲吻大地的自由……加缪说,西西弗应该是快乐的,因为向上的努力自身就足以充实一个人的心灵……可惜吴季子放下了他的大石,回到了江南……”

“哦哦,等一下,江南,你是说,西西弗要感谢诸神赐予他那个大圆石么?”胡玛瑙翡翠儿异口同声问。

“那当然!”拉灯抢着说,“每个人都有一块大石头,不是么?你不就是你爸妈那个甜蜜的石头?你爸妈有没有告诉你,这可爱的石头是上帝赐给他们的礼物?……”

翡翠儿吃吃地笑。

“美女笑什么?”拉灯问。

“你这个类比恰当么?我们好像不是大石头,我们长大了不再回到幼儿园,让爸妈重新再……”

“这个……”拉灯顿了顿,“至少,至少,每个人都滚一个大圆石上山吧……”

江南皮微笑着说:

“时代似乎在呼唤我们在这一代滚两个或者三个,好像越多越好……”

“哦上帝,两个三个……我们还得工作呀,下班后还得抱着大石头的给小石头辅导作业,哦天呐,我们那得多忙哎……”翡翠儿瞪着眼说——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她妈抱着弟弟,她拉着她妈的衣襟去爷爷家的情景……

“错!是抱着小石头辅导大石头写作业!”胡玛瑙给她修正。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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