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对着坐在茶棚最外面,摇着纺车的老婆婆柔声禀告:“柳生樱初少爷来赴板仓弥雅先生的约。”
老婆婆抬起头,用昏花的老眼看了局促站在那里的柳生樱初一眼,枯瘦的手指抬起,一指偏向左边的道路:“左边,幽篁馆。板仓弥雅和四季都等着柳生家少爷呢!”
“柳生少爷请随我来吧!”听完老妪的指引,初桃微微躬身道谢之后,回头邀请柳生樱初。
纺纱的老婆婆,茶棚里煮茶的中年妇人,加上容貌鲜艳的少女初桃,在三岔路口一直存在的命运三女巫,在她们关于未来抉择的箴言或者疯话里,藏着不知不觉就把人们带入命运轮回里的诱惑……
柳生樱初惊叹于郿坞此处设计的高超,心里生了一丝怯意,想回头,才发现背后空间传输入口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几扇古色古香的檀木格栅大门,五米来宽,三米有余的高,就算他体力充沛,可也看得清楚这门没有几百磅力气是打不破的。而且他知道,这扇门背后肯定不是来时的小巷,很可能是故意埋伏的时空乱流,一旦踏入就彻底卷入时空的长河里,终年流浪直到尸骨无存。
所以柳生樱初识相的选择跟随初桃去往幽篁馆。
已然看不见来时的路,只剩一往无前的可能,不如坦然接受命运齿轮旋转带来的必然。
——
初桃在领着柳生樱初去往幽篁馆的同时,白粉婆佝偻着身子,敲响了郿坞主人,九尾狐妲娌的房门。
“进来。”妲娌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慵慵懒懒地,但是隔着多远都能够清晰传达到听者的耳朵里。
白粉婆推门而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妲娌那一头披散铺了半片房间的长发。妲娌从俯身的几案上撑起身子,脸色不虞地望着白粉婆:“柳生家的二少爷到了?”
“是。”白粉婆碎步踱进房间,提着裙裾,小心地避让地上的发丝:“初桃带着往幽篁馆去见板仓家四公子了。四季姑娘留在那里作陪。”
眼看着白粉婆一点点往里移动的步伐,妲娌左右摇晃头颈,散落铺地的头发倏忽间收拢,变成她平时示于人前的长度。她还是嫌弃麻烦,从案上拿过一尺来长的翠玉枝扁簪,三五下盘拢发丝,松松地在脑后绾了个髻。
嘴衔翠簪,手挽发髻,妲娌穿着的暗褐色洒金丝绸睡袍的宽袖滑落下来,露出两截雪藕一般白净的手臂。
“嘶”两只手只顾着在脑后绾髻插簪,妲娌的胸口压在案几上,撞到了白色绷带包裹的伤口。
“姑娘……”白粉婆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手里闪动着青色光华,轻轻捂住创口,试图用自身灵力给妲娌渡气疗伤。可,玉石琵琶精那饲喂千年的护体兵器‘白虹’击打留下的伤口,白粉婆那几百年的修为就是全部用上了,也不过杯水车薪。
“且收了灵力吧,泠音千年道行造成的损伤,不是你能够修复的,”妲娌轻轻推开白粉婆的手,自己捏着莲花诀,强行催动自己的灵力修补。白粉婆明知道妲娌临近千年雷劫,最近正走向阶段性的衰竭,可就是趋向衰竭到底还是千年修行的灵力,于是肉眼可见地,洇湿了纱布的血痕立即淡化了下去,最后竟然有被伤口重新吸纳的趋势。
“姑娘,你让四季去陪侍那两位,放心吗?”眼看着伤口收拢,白粉婆瞥着妲娌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是阴阳寮首座的入室弟子隐凰啊”
“我却不怕她是阴阳寮的人,毕竟她于我有所求,”妲娌站起身来,身上披着的睡袍水一般泄落一地。“她去过洗心池了,结果如何?”
“是,”白粉婆语气沉郁,回答的字就像呼出的一声叹息:“可惜,刺破十指滴血入池,都毫无所获。”
郿坞洗心池,以血滴入,可窥来者身前身后路,以身浸入,可忘三生三世情怨恩仇。但是白粉婆眼见着那雪白的池水被四季十指指尖血激荡得一片天风海雨,依旧投射不出她所求之记忆,那一刻四季脸上浮现出来的那种失望和仓皇,连作为敌对方的她也颇为不忍起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程度的‘蒙昧’禁制,我千年修行都无法可解,要么请动一位修为在我之上的神仙人物,要么,请动五星墩那只老母鸡。可速水御舟防范老母鸡跟老母鸡护卫板仓家族防着阴阳寮的心思一样紧绷,四季任何接触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她哪里敢轻举妄动。”妲娌嘴角讥诮地翘了起来。
她步履轻盈地走向栎木衣架,伸手去取衣架上挂着的那身鲜红洒金的袍服。
白粉婆紧赶几步,抢着从衣架上取下袍子,轻手轻脚地服侍妲娌换衣:“姑娘今晚引荐四季去陪侍板仓家四公子和柳生家二少爷……”
“缘起缘灭,都是她和他们的造化。”妲娌轻笑一声,心里恨恨地想:老琵琶和老母鸡为了立身保命,在速水御舟面前演了几十年的老死不相往来,可我就制造局势让小辈们自己往一起挤,看你们还防不防得住。
妲娌交待完幽篁馆这边,扭过头问白粉婆另一桩要紧事体:“摘星楼接仙台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