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大将军府，薄渊进门前，吩咐卫英帮他找一个叫赵四的人。
周旺临终前说的话，他断断续续只听懂了鞋子、房契、给胭脂，的字眼。
胭脂是谁，他得问清楚，才能帮他完成遗愿，所以就想起了被绑架那日，周旺的同伙赵四。
不到半日，卫英就将赵四带了回来。
赵四得知周旺已死，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走，最后还是卫英把他打昏，才带了回来。
醒来的赵四看到薄渊，一脸惊慌失措，“薄…薄小爷，您饶了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你怕什么，我只是问你点事，又不是要你的命。”
听到他这样说，赵四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您…您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胭脂是谁，你可知道？”
“胭脂？哦，哦，胭脂是老乞丐救的一个丫头，后来被老乞丐送到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去了。”
“送到哪家了，你可知道？”
“听说，是内务府总管曹大人家。”
“内务府？”
“是…是的，当时胭脂只有七岁，如今算来应该有十七八了。”
“她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嗯…哦，对了，她左耳后面，有一个月牙形的疤，靠近耳垂那里，是她后娘打的，当时差点把她打死，周旺无意间路过，见她可怜，就花了二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
“他竟还有如此善心？”卫英难以置信，那小老头拐带了多少孩子，被乱棍打死也不冤枉。
“哎，早年周旺也是有妻子的，只是他妻子生产时一尸两命，他心灰意冷，才干起了这行当。当年救下胭脂以后，为了给她看病，周旺就去偷了一个员外的包袱，结果被人抓住狠狠打了一顿，拖着半条命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五两银子。当时我还劝他，非亲非故的，何苦为了救她把自己命搭上。他跟我说，听旁人讲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但是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他这辈子做了那么多坏事，也想试着做一次好人。”
薄渊深刻理解周旺的想法，胭脂可能是周旺在这世间最后的一点良知了。
“那后来为什么又把她送走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刀口舔血，一旦有了牵绊，也就失了财路。养了胭脂半年，周旺在外做苦工，胭脂就在家里洗衣做饭，两人日子过得紧巴，心里却也算踏实，直到那次后，他觉得自己给不了胭脂更好的生活，就寻了机会，将她送到大户人家去了。”
如今已经过了十几年，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曹府。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薄渊便让赵四回去了，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薄渊叫来游管家，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年后找些工人，把周旺烧成废墟的宅子修整一番，再添些家具。
做完这一切，薄渊缩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雪花，慢慢闭上了眼睛。
临近春节，京中逐渐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薄渊坐在院中，看着府里人来人往，内心毫无波澜。
杨子宸看着他无比丧气的样子，便想方设法逗他开心，“子怀，你说过完年我们还去军营吗？”
“去吧，先把武艺精进了再说。”薄渊仰头半躺在从庄子里搬回来的摇椅上，慢慢的摇着。
前些日子周旺也在上面躺着，如今只能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了，也不知道去了阎王殿，他会不会被打入地狱，会不会也跟他一样重活一世……
“要不咱俩出去溜达溜达，全当消食了。”薄渊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自打他回来，每回出府总要惹上些祸事，他总觉得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操控这一切，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回回不是他出事，就是他身边的人出事。
“你看我干什么，去不去嘛，咱们把卫英带上。”
哎，罢了，如果不出门，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还是去吧。
薄渊起身，带着蹦蹦跳跳的杨子宸，叫上游莫和卫英，几人从正门出去，来到了京城繁华的主街上。
之前出府他心里都装着事，没有仔细看过，现在细细望去，入眼便是府宇林立，虽不敌宫中金碧辉煌，却是人间烟火气， 最抚凡人心。街道上人声鼎沸，如同夏日虫鸣，令人心生悸动。
“走吧，我们去城中的藏宝阁，为母亲和姨母挑上两件首饰。”望着冬日的阳光，薄渊心中的阴郁散了几分，想起从未送过母亲礼物，趁着过年，表表孝心。
“那我呢，那我呢？”杨子宸听到有礼物，也想趁机讨要。
“你就不必了，一会去繁花楼点上一桌，也算新年礼物了。”每到过年节，家家都会走亲访友，长辈都会给压祟钱，寓意辟邪驱祟，保佑平安。想来今年也不会缺他的，等他有钱了，还不是想买什么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