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第一场大雪，雪花攒成一坨看起来又重又轻，大地先是穿上层薄纱然后又套上里衣最后穿上厚厚的棉衣，这种雪天天空是暗灰色的，无风，不亮，灰顿顿的天显得外面格外不真实也显得屋里格外安心暖和。
“上午还是大晴天，这下午就下这么大的雪。”
“正常，下点雪好，瑞雪兆丰年。”
“林泽能不能好好吃东西，东啃一个西肯一个别人怎么吃！”林瑶抬手就打，被她奶奶给拦住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在打你弟我给你爪子剁喽。”
“啧，你就惯着吧，我不管了。”林瑶摔门而去，她男朋友也跟着出了门。
林泽看他姐去了别的屋立马贼嘻嘻的笑起来，得意的又拿了几个果脯咬了几口放下。
果脯看起来就甜，还有很多小糕点，都是过年拜年的必需品，阎克小时候就对它们垂涎三尺，但是他不敢吃，因为那时候送来的礼往往都要被送到别家去，他就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别人家的小孩会因为偷吃挨顿训，他不会，因为他只敢一直只看，怪不得别人说他怂，阎克在心底嘲笑自己，他确实是怂。
“阎克啊，在那边怎么样？听说南方暖和，我也没去过，吃的怎么样习不习惯？”
“嗯，挺好的。”
“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阎克姥姥笑着看着他，顺手把林泽吃剩下的果脯吃掉，“别吃太多了，一会吃饭了。”
“我不吃，我要堆雪人，我找我姐夫去。”
“哎？你这孩子，还下着雪呢，堆啥雪人！”
娇憨可爱的雪人堆的很完美，阎克给果奜嬴发了一张照片，很快电话就打了过来。
“想你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后天吧。”
“这么快？”
“不想待什么意思也没有。”
“哦，那个…我表姐说让你给她拜年。”
“好啊。”隔着电话阎克也能感觉到果奜嬴的愉悦，“你把电话给她。”
也不知道他们俩人聊什么聊了很久，林瑶一脸兴奋的跑回来，“走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林瑶阻止了添水的老人，“你这碗给谁啊？你自己怎么不吃，大冬天的饭都凉了。”
“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他不爱吃热饭。”
“阎克你没长嘴啊。”
“啊？我我怎么都行。”阎克接过饭碗把林瑶气的不轻，“我算看出来了，我才是那个没脸没皮的。”
过后阎克想道歉被林瑶拒绝了，“行了，反正我一直是他们眼中的坏孩子，你继续去当好人去吧。”
阎克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好像确实如此，他拒绝了林瑶的好意现在反而过来请求原谅，在她眼里他就像一个装可怜的人，她可怜他了，他却让她难堪。
“你跟瑶瑶……”林瑶的男朋友欲言又止，“我听她提起过你，还有你们的，一些事。”
“我有男朋友了。”阎克下意识说出这句话，也许是替林瑶解释，也许是替他自己解释。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瑶男朋友挠挠头，“那个，瑶瑶脾气看着不好，但她不是个坏孩子，她也没有安全感，我挺心疼她的，也想跟她过一辈子，我真后悔没早点遇到她。”
冷风从人脸上刮过，一点点带走水分，皮肉针扎一般的刺痛，“还好她现在遇到了你。”
“嗯。”
好像有一根羽毛在阎克心上扫，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风吹着干草掠过一片片灰色墓碑，雾气出现又消散，果奜嬴哈了一口气吹在墓主人相片上，然后用手擦拭干净，杏眼黑眸让人看的发毛，她算是死不瞑目吧，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对眼睛。
“哈哈哈……新年快乐，我还活着。”
“他死了以后可不会跟你埋在一起，他给他自己找了一块风水宝地。”
“你那么恨他为什么不离开他。”
“你也是为了钱吗？你家的钱满足不了你么。”
“我早该这么做了。”
风越来越大灰白色的细灰被吹的不知所踪，剩下没有被碾碎的无机物被扔在地上，果奜嬴心里空落落的。
“恶心。”
一只白鸦突然落下，用爪子抓起一块无机物飞向天空，他的视线跟着着它的动态飞回了那个夏天。
他以为他们不会争吵呢，郭振英说过他爱她，他妈妈说过她爱他，爱这么可笑吗？令人恶心。
故意像演戏一般的争吵，真的讽刺了演员，那么多人有多少是真的拉架还是来看热闹？
那时候他太矮了，矮到他得仰头才能看的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带着得逞后的抑制不住的肉笑皮不笑的笑容，张着得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了一下。
这是本能，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