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体内骨骼轰然爆碎。
他冷淡一垂眸，看见自己心口一处血窟窿。
一袭灰衣染血。
如玉但阴冷苍白的面容也裂出一寸寸血线。
仿佛整个人都即将崩碎。
而顾卿九正在朝此地赶来，
她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自眼前扇过。
灰蒙雾霾下的阴雨天。
暴雨滂沱。
林中一袭灰衣，嘲弄惨笑的男子。
清冷，但也悲伤。
眸中的一点光彩在冷雨中寂灭。
“顾卿九……”
她不知为何竟突然捕捉一抹回忆碎片，而那份记忆碎片里，有他。
有殷如诲。
此刻，星海之中。
殷如诲身形一颤，他咳出了一口血。
旋即徐徐转身。
遥遥看向顾卿九那边。
好似掀唇笑了笑。
但那双眼眸却是死气沉沉。
末了，他徐徐地合上了一双眼，虚弱无力地往后仰去。
他灰衣染血，他沉入那混乱爆碎的星海。
但他双手却在胸前掐出一个法诀。
“今日，神灵殒灭！”
“吾，乃阴司冥主，酆都鬼帝！功高无过！”
“今以阴身功德为引，永世驱逐南火顾氏顾寒山！此生，不论生死，不可回归，流放域外，永不可踏足天澜！”
“此为帝者遗志，天下当尊！”
他的嗓音是那么沙哑。
可他的身体却在那处星海一寸寸消融。
而顾寒山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
！。
上古残神，竟又是一尊上古残神？
流放？
他为域外道尊，那人又怎敢将他流放？
可轰然之间，
九霄之上，天道脸色骤变。
同一时间，天地万法汇聚而来。
今为殒神之日。
神明死期。
鬼帝曾主掌六道轮回，曾协助历代天道治理这九天十地，他功高无过。
而他所留下的遗志，他的意愿，山河听令，众生遵从。
哪怕是如今这位天道，也难以进行任何干涉。
顷刻之间，那些道法之力在顾寒山脚下汇聚。
顾寒山的脸色再度一遍，“尔等敢！”
！。
这些道法之力从某种方面来讲，早已诞生了灵智，依附天澜而生存。
但如今万法交织，整个天澜大陆的底蕴倾巢而出，在他脚下形成了一束白光。
顾寒山又惊又怒，却什么也没来得及多说。
转眼之间，那些白光骤然盛放。
而他身形一阵模糊，旋即轰地一下，被那些白光吞入其中……
…
这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令人目不暇接。
而此刻的顾卿九已正在星海之中赶来。
殷如诲的身体已消融了大半。
一只手在星海中接住了他，托住了他的腰。
他神色一顿，旋即清冷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
顾卿九看了他许久，才沙哑地问：“……是为了我？”
殷如诲却只是看着，凝睇她许久，才从怀中拿出一只雪白的锦囊，“你的情丝，我还你。”
那日她挥剑斩情丝，那些青丝看似湮灭了，可殷如诲消失了许多日，一点又一点，像是大海捞针，将那些青丝捞了回来。
但也修饰了一番，剔除了她那些青丝里，关于他的那部分记忆。
从此往后，她再不必动摇。
她心里将只会有顾卿九一个。
而顾卿九哑然失语。
殷如诲则像是弯了弯唇，只是那双清冷的凤眸依然冷淡，平静，也死寂，没多少光彩。
半晌，他才长吁着，像叹息了一声。
“顾卿九，就当这是一场梦。”
“你我从未相识过。”
这话一落，他的身体爆出无尽的星光，星芒如萤火铺满了一整片星海。
而顾卿九手中，却空了。
他留下的只有一枚装着情丝的锦囊，和一枚被顾寒山震出了龟裂痕迹的鬼帝印。
可顾卿九却突然好茫然。
她下意识地看向战霄。
在那锦囊入手时，那些情丝哪怕并未回到她神魂，却也让她回想到一些画面。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战霄死时，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一幕。
“忘了我。”
“就当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