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霍华德的个人标志。
瑟琳检查了所有书上的签名,无一例外都有着相同的痕迹与墨点。尽管信上的字迹不完全与签名一致,但是从字尾标志性的污痕与书写习惯看来,该匿名信很有可能出自于霍华德之手。
瑟琳被这个推论震惊了。
她盯着匿名信照片与签名书,说服自己霍华德不可能是写那封信的人。毕竟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也许那些相仿的痕迹只是巧合?
然而,刻意在写到最后一笔时捺笔尖,使墨水在纸上晕开,并在上头点下墨点,似乎不是常见的习惯。
瑟琳再度读了一遍匿名信的内容。
你被盯上了。
别相信任何人。
别去索罗门。
(请立刻销毁)
最奇怪的是,若这封信真是由霍华德所写,他为何要求瑟琳别参加索罗门会?
瑟琳前些天才回复海妲自己确定出席,今天便发生了这事,令她心下略感不安。
同为出版社的作家,霍华德的确知道其他作家的专属信箱,并能趁自己到出版社时将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因此信封上才没有寄件者的地址。
加上那说是巧合又过于牵强的写字习惯……
瑟琳轻轻摩挲着左手的伤势,察觉事情愈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无论如何,她都打定主意参加索罗门会。既然所有线索都指向它,她就必须亲自一探究竟。
*
“罕苏与凯尔顿的关系一向都十分复杂。”
克雷尔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瑟琳挪动了一下交错的双腿,继续将视线集中于纸上。
数天以来,她已经习惯克雷尔总是藉由作业与她私下讨论,也习惯教授办公室的柔软皮沙发,以及肌肤磨蹭皮质的触感──温暖、粗砺,正如同克雷尔的声音一般。
见她没有反应,他指着“凯尔顿”字样的笔尖一顿,“你还记得默慈教会吗?”
她的目光随着笔尖向上扬,定格在他的下颔上。那里有一层新生的胡髭,看上去很扎手。
“为什么突然提到教会?”
“我不确定你是否注意到罕苏氏族与教会的关联性。”克雷尔轻笑,将自来水笔的盖子盖上。
“除了罕苏公爵的长子是教会执事,我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关联。”瑟琳老实回答,“你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你见过葛兰了。”克雷尔口气平淡,仿佛对方不是姪子的好友,只是一名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确实是一位忠心的教会执事,但这违反了罕苏一直以来坚守的立场,也违反了凯尔顿的。”
葛兰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形象顿时浮现在脑中,瑟琳一哂,道:“因为他有信仰,而贵族不允许?”
克雷尔道:“没那么简单。教会从来都不只是信仰的代表,也涉及政治。这就是为何大部分的贵族都不加入教会。”
抚养瑟琳长大的侍女泰丽雅是一名默慈信徒,因此瑟琳也曾对信仰感兴趣,并吵着与泰丽雅上教会,却被父亲亚恒拒绝。
“记住,我的孩子,贵族不应该拥有信仰。”他道:“尤其是无权无势的氏族。”
瑟琳一直都没理解父亲的意思,直到克雷尔说出那番话。
“看来我在某些方面仍然太天真了。”瑟琳叹息。
“别轻易在信仰上表现出自己的好恶,这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原因。”克雷尔以几乎是呓语的声音道:“当然,还有其他事。”
瑟琳盯着他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忽然脱口而出道:“例如美貌。”
“什么?”
“抱歉打岔,我是说美貌。”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说出了真心话,却仍旧挺直腰杆,“过于美丽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克雷尔扫了她一眼,微微弯起嘴角,让他看上去更迷人了些。
“我确定你在安帛思是美女,在这里嘛……不怎么肯定。”他打趣道。
瑟琳捕捉到教授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决定忽略后半句话,“公爵夫人就不认为我是美女。”
她低头望着自己贝壳似的肉粉色指甲,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稍微将注意力从他脸上挪开,“我发誓,如果她看过迪士尼电影的话,没准会大骂我是丑小鸭。”
“而你在她最宠爱的儿子面前抱怨?”克雷尔忍俊不禁。
“我以为我们是同一阵线的。”瑟琳道:“毕竟,经历了梦中相认的过程、在路上被陌生人袭击等鸟事,我们应该比任何人都具有革命情感吧?”
“那倒是。”
说完后,他眯起眼,“话又说回来,对于那名陌生人,我还是感到十分疑惑。被袭击一事,你确定没有任何头绪?”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