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好多年都没有如此清闲了。
玉帝如今提防他,送到真君神殿的公文都是些不要紧的事,康老大足以帮他应付;先前的旧案又是玉帝故意刁难他,且未给他设定结案期限,便也可暂且搁置一边了。
杨戬无事可忙,每日在翠竹园便读读兵书喝喝茶,有时兴起也会和悟空切磋两招。日子好像突然回到了在灌江口的那些年,有师父好友相伴,寸心也还在他身边。
只是,寸心好似将摩昂临走前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总是不爱搭理杨戬。这令杨戬十分苦恼。
寸心身子还虚,本就不大爱出房门,每日只有申时会与听心去院子的廊亭下坐一会儿。这时玉鼎真人与悟空敖烈也会一起凑过去同她们说话。
悟空风趣,总能把大家逗笑,寸心也会难得地笑一笑。
杨戬也想与他们同乐,可只要他一靠近,寸心立马会说身子累,接着便匆匆回房休息。
起初杨戬觉得,即便寸心不理会自己,可只要能守着她,看着她平安,自己便心满意足了。
但一个月过去了,寸心对杨戬总共说了五句话,还都是“多谢真君……”、“劳烦真君……”一类的客套话。杨戬便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终于,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敲响了寸心的房门。
“二郎神…”
听心开了门,瞧见杨戬站在门口,便小声问道:“有事吗?”
“我…我想跟寸心单独说会儿话。”杨戬回道。
听心回头看了一眼寸心,似有些担忧。
杨戬便又说:“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听心便没再说话,微微笑了笑走出去了房间。
寸心正在临摹字帖,看见杨戬进来便搁了笔,施礼道了一声真君。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衬得她十分温婉娴静。
杨戬见她如此,既觉得新鲜又感到惊讶。
寸心性子活泼,练字却是极需静心的事,因此她从前极少碰笔墨。
而且她也不穿鹅黄色的衣服,因为她最不喜鹅黄色。杨戬曾送过她一块此颜色的帕子,被她明里暗里嫌弃了好久。
杨戬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一时竟失了神。
“真君?”寸心叫他。
杨戬回过神来。
寸心问道:“真君找我有何事?”
杨戬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何事?
其实他并没有事,只是想和寸心说说话罢了。
杨戬只好问起了寸心的身体,“感觉可好些了?”
寸心点点头,回道:“好多了。有劳你们大家为我费心。”
寸心确实是渐渐好起来了。
悟空每三日为她输法一次,这一个月来,她体内寒毒虽未被清除尽,法力也还没开始恢复,但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上渐有红润之相,说话也有了气力。
杨戬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失落。
寸心的身子是见好了,可她心里却仍旧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这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感伤,杨戬忍不住说道:“寸心,你与从前好像不一样了。”
“从前?”寸心淡淡问道:“我与真君从前认识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又听到寸心叫他“真君”,杨戬觉得十分刺耳。
他说道:“寸心,你实在不必与我如此客气。即便记不得从前,你也可当我……当我是朋友……”
“朋友?”寸心抬眸,盯着杨戬看了一会儿。
杨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用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寸心没有回答,围着杨戬转了一圈,而后说道:“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那作为朋友,我可不可以给你提个小意见啊?”
听到寸心如此说,杨戬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满是期待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寸心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略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目光落在杨戬头上,说道:“你这个头发……也太难看了吧!”
“啊?……”
杨戬精致如画的脸庞突然抽动了一下,他眉头紧皱起,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寸心又道:“我两个哥哥,他们都是束发戴冠的。”
“哪个正经男子会天天披头散发的呀?”
“不成体统。”
“你这个头发的样子倒是跟你身边那条黑狗挺像的,只是颜色比他的浅些……”
寸心的话一句一句扎在了杨戬心里,他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杨戬的头发是卷曲的长发,天生有些偏棕色。不在天庭时他便不会束发,顶多用发饰在头后别一下。这确实太过洒脱,有些不成体统。
可他们初见面时,他的头发便是如此。那一千多年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