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看着颜辰那一脸的贼兮兮模样，深深皱了眉。
回顾一下背景，楚湘能带出门来的奴仆，自然是靠谱的。
颜辰巴巴多问了一句，又说带回宫给徐影看，意思其实也很明显——既然你带来的人靠谱，就代表今日我们聊的事不会被泄露出去，那劳驾你还是把这东西拿回宫，让那些信不过的人看到吧。
那……看到了会是个什么效果呢？
答案也是昭然若揭的——让达官贵人们发现，原来江夏要建得这么大，这么漂亮，这么让人无法拒绝。
“是不是让江夏的百姓提前知道江夏准备建得这么好看。”楚湘幽幽道，“效果会更好？”——这样百姓们卖地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提价的。
颜辰笑了笑，回答：“真要如此，要是百姓不卖房卖地了，岂不成了白费心思？再说宫中隐秘，达官贵人们通过各种手段得知君王的打算，尚有漏泄禁中语之嫌，平民百姓若是得知，那也太露痕迹了，过犹不及。真想让他们高价买地最后吃哑巴亏，有的是旁的主意。”
楚湘定定地看着颜辰许久，道：“你就那么笃定猜中了本王的心思，连图都准备好了。”
这是个肯定句，其中怪罪之意，溢于言表。
但颜辰论礼仪论谈吐，或许还会因为出身寒门而存在明显的短板，但要说面对这种非常传统的君王责怪，他就非常擅长了：“殿下，商君变法，第一件事是立木为信。”
“何解？”
“便如此图。”颜辰沉声道，“为殿下甚至是陛下出了心头那口气的作用尚属次要，它更主要的用途，是给陛下与殿下解释清楚，在臣想象中，应当把江夏建成什么样子。”
“你做得到？”
“这一代做不到。”颜辰道，“但总要有个目标。”
楚湘撇了撇嘴，倒没说颜辰说大话，只幽幽道：“既然都已经是这一代完不成的事业了，只争朝夕的事，现在还要空出一段时间来给富商大贾把地价抬上去，这也太耽误事儿了。”
“殿下，话不是这么说的。”颜辰道，“要建出这样的大城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即便没有因富商大贾抬高地价而耽搁，也会因其他原因而被迫缓行，便如三年之前，谁知水泥是何物，谁又会用龙门吊给纤夫省力呢？不都是有了这些东西，或许还有了一些臣不知道的造船手段上的突破，才让殿下起了建设江夏之心的么？”
其实，后面这几个问题本来就多少都在挑刺了，可见颜辰竟能有理有节地把自己挑的刺一个个都解释清楚，连楚湘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当真既有本事，又有心胸。
一通交流下来，别说楚湘本就和苏婉昭没有特别的情分，即便是比较偏爱苏婉昭的徐影，听上这一番话，都会觉得以这个小哥代替了原本准备给苏婉昭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坏事。
楚湘摸着下巴，幽幽道：“但倘若江夏给了你，你觉得赵榜眼应该去何处？”
颜辰失笑：“臣说了能算么？”
“若说的有道理。”楚湘回答，“就算。”
“那好。”颜辰正色道，“臣会比较希望赵榜眼去梁州。”
“梁州啊……”楚湘幽幽重复了一声。
其实反而殊途同归了。
——徐影对苏婉昭最初的安排本就是在长安洛阳附近找个地方给苏婉昭试试手，而梁州换一个各位看官更加熟悉的名字，可以叫汉中，离长安三百里。
但这个位置……如果一切能按今日楚湘与颜辰交流的内容来发展的话，梁州是无可争议地风水宝地——首先，不是江夏，就免了和杀去那边的达官贵人争夺利益斗智斗勇的烦恼，其次，只要大魏不迁都，梁州就能吃下许多来自江夏的发展红利。
因为江夏发展得再好都只能是中转站，到最后各种好东西还是要往长安运的，往长安运就得走汉江，走汉江最后一站就是梁州。
那么，国家没钱一切休提，但凡国家有钱，先搞的肯定是从梁州到长安的水泥路——其优先级几乎可以比拟从洛阳到长安的运河，甚至如果江夏和梁州能建设起来，梁州的地位同样可以比拟洛阳。
毕竟从长安到洛阳的距离，认真算来是从长安到梁州的两倍。
“这种好地方，拱手相送。”楚湘的表情微妙了起来，“颜状元不准备给本王一个理由？”
颜辰突然一笑，半真半假道：“倘若臣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下信么？”
楚湘：“……本王只能说颜状元很有想法。”
颜辰倒认真起来了：“殿下觉得求不得么？”
“倘若政绩也是可以拱手送人的东西。”楚湘幽幽道，“求得求不得尚是次要，颜状元有没有想过，会在主上处留下什么印象？”
颜辰想了想，道：“说是将政绩拱手送人，可等闲的人怕是稳不住梁州。”
如今富商巨贾往江夏去，那是因为看到了朝廷扶持江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