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件，我成了我最不想成为的人，是的，我出卖了逃跑的姑娘，因为我知道，这里根本逃不出去。我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我就简单的聊聊经过。
这个姑娘是秋收时候进来的，梳着高马尾，穿着真丝衬衫和ck牛仔裤，长途跋涉让她蓬头垢面，却难以掩去大城市的娇媚与贵气。她站在村里的晒谷场，跺着脚，将剪刀向四周刺来刺去，嘶吼怒骂“你们混蛋，知道我爸妈是谁吗？你们赶紧给我放了，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扒着嘴里的饭，和那些妇女一样，边埋头边观赏着无畏的挣扎。露天的狂欢热烈而又血腥，临近深夜，伴随着狼的嘶鸣，我揣着锅里的白面馒头，朝村公社的猪栏扔了2个，缝里的眼光已然暗淡，在碰到馒头时，似乎凝结着生命的力气朝我射过一寸眼光。我在猪栏的灰上，画了一个不哭不笑的脸，就离开了。这个姑娘却将我当做救命稻草，后来，她有点活动自由就来访我。坐在我暖烘烘的坑，说着自己的来历。
她是深圳的一个富裕人家，由于父母忙于事业，这次去北京入学给了她足够的钱，就让她一人上路。还是五年前的套路来到这里。她让我喊她楠楠，我抬头看见她清秀脸上的肿起来的红晕。叹了一口气。
“姐，听说，你是被拐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我没有抬头，继续给李瘸子缝着新年的棉袄，白色的棉絮柔软而有韧劲。
“姐，能帮帮我，帮我逃出去，我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我依旧没抬头，针却在她的推搡下扎进我的手指。一朵朵血在棉絮上成露珠状。我站起身，收了针。打开门让她离开。
门口偷听的汉子猛地一惊，骂骂咧咧地吼“天摸黑的，恁跟个鬼毛子噶样。”把我推开，扯着楠楠的衣领拽出门外。
后来，已是新年，村里的人都开始屋前屋后忙了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些被拐卖的女子才会从猪栏、牛栏或者杂物间出来透透气。我挎着长满麻点的破篮子，从村东走到村西，略微知道，今年又有多少不幸儿。
村集体祭祀是最热闹的，全村的男人都举着纸糊的白灯笼去山里迎山神祭祀祖先。远远望去如一条白色的火龙，火光将山林映出淡淡的橘色。村里的老妇人则指使家里的女人操持年夜饭，烟囱的青烟便从早到晚开始编织，到下午四点时，一件硕大的灰纱将整个村庄笼罩起来。楠楠在男人的白色尾巴消失山里的时候，就开始活跃起来，她今天洗得干干净净，唇上用辣椒油抹上浅浅的油红，原来细长的远山眉，在炭火的涂抹下浓厚而又精神。她似乎有些兴奋，当我从她家走过时，跟在我的后面，临近池塘，悄悄地嘀咕，我站定，才听清见几个中药名。
“姐，老天不想绝我，我10月在村井旁发现夜来香，晒干了，今日我在那些白灯上都插了一朵夜来香干花。”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姐，我本来能成为一名出色的中医，你知道广东那边最信中医，我学成后，我妈妈会给我开一个中医馆，我只要玩玩药草，就可以快乐一生，现在都没了”她抽泣地抖了抖肩。我能察觉到草堆后的鼻息。我捏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她舔了舔嘴唇，干裂使这个南方小姑娘变得粗糙。她挺了挺脊背。
“我等会和村里新来的几个姑娘，在祠堂放一把火，趁着火势逃，你看到有浓烟滚起，你就跑，知道吗？”她的婆婆拿着扫把来寻她，见了她就朝脸上扫来。她撒起腿就跑回去，她的婆婆在后面追。她还有生命气真好，那么善良不应该成为田埂的一具野餐。
我推醒李瘸子，由于上山不便，他算是村里唯一留下来的男性，我指了指山里，指了指楠楠住得地方，做垂死壮，做奔跑壮，李瘸子多年的哑巴经验，很快知晓我的意思。他捣起一根粗大的枝干，一深一浅地扭进山里。我又朝祠堂走去，我没有做其他动作，脱下外衣，就着石块坐在那里。我等待第一缕青烟腾起，干燥的火舌舔舐着屋顶，预备新年的爆竹啪啪作响，隐约中拟似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我用手指敲着节拍，她们惊慌失措如失去母亲的小鸡，在漫漫的原野中拼命狂奔。我希望她们跑得越远越好，可惜我知道，她们跑不了，远处的白灯鱼贯而出，从山下四散滚动下来，如山崩裂后迅速坠落的雪球。这个雪球已飞快的速度掩盖了那瘦小的几个人的身影，渐渐沾染了红色，还有嚎叫求救的声音。
我瘫倒在石头旁，后脑勺砰砰撞击着石块，李瘸子将我拖了回去。由于施救及时，祠堂的牌位和族谱受到早上的清洗未遭到损失，除了楠楠，那些新进的女孩子得以保全性命。这个夜，所有人被请到祠堂旁，楠楠鲜血淋漓的挂在木桩上，身上布满一楂楂的爆竹，排列整齐，如楠楠鲜红的牙齿，有一种奇异的诡谲。村里的孩子欢呼雀跃等待一场盛大的烟花。我的儿子被孩子们簇拥着捡起火把，去点燃引子。冷冽的寒风将血腥灌满我的口腔，我颤颤巍巍地奔向我的孩子，喉咙干涩，夺了他的火把，他用拳头一拳拳捶打在我的腹部，那个生过他的子宫。周围的人哄笑得弯腰，单纯地看烟花多没意思，这场表演让他们尽了兴，也没人会来阻止我的掺和。我眼睛闭，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