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妍依旧是成竹在胸的笑意，“裕儿也觉得，我北辰无人吗？”
霍明裕被苏清妍的态度怼得心口发酸。
苏清妍又继续问：“摄政王离京，你心里慌了？”
霍明裕语塞。
他不想承认，可面对苏清妍仿若洞察一切的明眸，他沉默了。
是，他确实慌了。
不只是他，北辰上下，文武百官都慌了。
霍砚尘不只是父皇留给霍明熙的摄政王，更是北辰朝堂上，所有人的主心骨。
霍明裕不说话，苏清妍也不逼他，答案在场的几人心知肚明，不必非要说出口。
“裕儿，在你心里，这北辰的天下，是你们兄弟的天下，还是摄政王的天下？”
霍明裕瞳孔地震，这是可以问的吗？
不对！
什么叫，他们兄弟的天下？
这天下，难道不是他那个六弟的吗？
霍明裕还是年轻，舒太妃将他保护得很好，他极力掩饰，也还是藏不住他脸上的情绪。
“你觉得这天下是熙儿的天下？”苏清妍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其实，苏清妍比霍明裕也就大了五六岁，不知内情的人瞧着两人站在一起，怕是会将他们当成姐弟的。
可此时，霍明裕很清晰的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自己的长辈，是与母妃一般无二的长辈。
甚至，在苏清妍面前，他感受到的压力，比在母妃面前还要重。
苏清妍给他的压迫感，竟隐隐能与九皇叔相提并论了。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对苏清妍的轻视，是多大的错误。
难怪，此番从凯旋，母妃对母后的态度，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诸多瞧不上，而今虽然言辞之间还是瞧不上，但态度之中，竟隐隐有些钦佩与恭敬了。
霍明裕那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母妃是比他更先认识到他这个平素不争不抢的母后的真面目了。
意识到自己从前小觑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人，霍明裕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麻。
苏清妍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那一副看透一切的笑容，重复问了一遍，“是吗？”
霍明裕愣了一会儿，计不忧在桌子底下扯了他袖子，他才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忽然间变了个模样的人，他沉默着点头。
这天下，就是皇上的。
若不然，父皇又何必专门留下遗诏，让霍明熙继位呢？
苏清妍早料到他的回答，“若是如此，你此番为何要上战场？还有计世子？”
计不忧也愣住了，原以为苏清妍是教训儿子呢，没想到竟然还有他的事。
“我？”他反手指向自己，诧异溢于言表。
苏清妍浅笑着点头，“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想一想，这北辰的江山到底是谁的。”
霍明裕自幼习武，并不太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读书人的弯弯绕绕，他想不明白，索性起身，拱手，“还请母后明示。”
苏清妍摆摆手，“坐下说话，自家母子，没有这么多俗礼。”
霍明裕便又坐下。
苏清妍没有直接给他们答案，而是问：“裕儿此番上战场，为的是什么？”
霍明裕犹豫了一会儿，“因为我是兄长。”
他本来不想上战场的，是母妃让他去的。
本朝的开国先祖留下来的遗训，每逢战事，必须有皇室子弟身先士卒。
母妃说，先祖留下来的遗训不可破，他是兄长，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不管他们兄弟想要争什么，要先有北辰，再有他们争夺的权势。
连北辰都没有了，他们还能争什么呢？争国破家亡之后的断壁残垣吗？
霍明裕当时并不能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母妃让他去，他便去了。
战场，好似也没有他之前想象得那么艰难，相反，他还有些如鱼得水。
苏清妍摇头，“是因为，你是北辰人。”
“在你身后，是你的亲人，家人，朋友，是你的子民。”
霍明裕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他的责任。
身为人子，做人兄长，做天下百姓的君，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第一次有人这样清楚明了地告诉他。
“北辰不是熙儿的北辰，也不是你的北辰，更不是霍砚尘的北辰。”
“但同时，北辰也是你的北辰，是熙儿的北辰，是霍砚尘的北辰。”说到这儿，苏清妍看向计不忧。
计不忧神色一凛，连身子都坐正了几分。
苏清妍继续说，“也是计世子的北辰，更是北辰所有百姓的北辰。”
分明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叫霍明裕心里沸腾不已。
感受到自己拿不受控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