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纪小，只能端些小碗的汤汤水水，又怕走快了会倾洒，所以走路时颇有些摇摇晃晃。
不想，脚才踏进正殿，就被皇帝给盯上了。
“你多大了？”他给自己斟了杯酒，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我。
陛下姓杨，名枢岚，登基不过五年。他容貌清俊，嘴角挂着笑，看上去极为和善。杨羨的五官多半随他，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难以接近。
我将菜摆好，往后退了一步，恭谨道：“回陛下，奴婢今年九岁了。”
“什么名字？”他继续问。
我迟疑了一下，在四叔房里演习过数遍的场景就在近在眼前，忙道：“奴婢姓李，名伶妩。”
他眸光微闪，呢喃着：“伶妩么……”良久，他笑道：“李茂典是你叔父吧。”
我应得干脆：“是。”
“难怪。”身为天子，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不仅长得跟他像，举止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是呀，伶妩聪慧着呢。”崔皇后适时地插话，给皇帝拈了一块肉，道，“空闲时也常读书的。”
我估摸陛下还是头回这么有耐心地听崔皇后讲话，唇边从始至终都带着笑，不然崔皇后不会脸颊绯红，眼眸飘忽不定。
“羡儿宫里缺个机灵的丫头。”他转头，看向我，问道：“你可愿意？”
我一愣，随即望向崔皇后。
崔皇后拈菜的手腕僵在半空，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陛下，容臣妾说一句，太子年纪尚小，此事恐怕不妥。”
不妥？我在心中想，哪里不妥了？
“是，但羡儿何等顽劣，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陛下面上隐隐流露不悦，压着脾气道，“身边缺个机灵沉稳的人帮衬着...罢了，不提了。”
崔皇后赶紧闭上了嘴，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情就要流逝。以往，陛下在她这里只要有一丝不快，就会拂袖走人。但今天，他不光忍了脾气，还未责备她什么。
“朕也不问你愿不愿意了，”他又恢复了方才的和蔼模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对我道：“今夜把东西收拾好，明日去东宫。”
“是，陛下。”我低着头，行了一个礼，退下了。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什么，我全然不知晓，也无人向我透露。
翌日，崔皇后主动将凤印交予王贵妃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我原本是不清楚此事的，因为跟崔皇后拜别时，后者也未跟我提及只言片语，较好的面容透露着疲惫，像是一夜未眠。
而在东宫大门前，我却是恰巧听到扫地宫女在议论。
“我就说嘛，皇后娘娘失宠这么久，陛下来凤仪宫多半是为了别的事。”
“王贵妃也是好命，在王府那会儿就独占宠爱，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也真是专一。”
……
我一字不落地听完，暗忖着，太子恐怕又要发脾气了，今后的日子也要如履薄冰些。
东宫位于皇宫的正东方，要比多数宫殿恢宏大气得多。门匾上用黄金雕刻的“东宫”二字，更是彰显了居住在此的主人身份是何等尊贵。
来迎接我的是一位嬷嬷。她将我领到一间厢房前，道：“李姑娘，你今后就住在这里了。”
我福身，“多谢嬷嬷。”说罢，转身进了厢房。
嬷嬷颔首，正要离开，我忙叫唤：“哎，嬷嬷等等。”
她回头，我小步追上她，将用金丝绣的钱袋交予她，道：“嬷嬷，您落了东西。”
嬷嬷心领神会地接过钱袋，掂了掂，收进衣袖中，笑道：“人老了，就经常丢三落四的。”
我笑道：“嬷嬷说笑了，今后还望嬷嬷多多照应。”
“应该的，应该的。”嬷嬷走近些，乐呵呵道：“你对这不熟悉，我领你去书房。顺便跟你说说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