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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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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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戴局长

【知道么,阿风,你是件太趁手的武器。】

——二十年来,这句话,戴雨农对王天风说过许多次。

好笑么,二十年来,和阿风在一块儿最久的,与他近乎朝夕相伴的,不是他心爱的明小姐。不是他的恩师海景天。

而是戴雨农。

准确的说,二十年来,和阿风在一块儿最久的,与他近乎朝夕相伴的,是,黑暗,死亡,血污,诡诈,刑具,杀戮。

最后上述所有都可以概括为一个名字——戴雨农。

海九第一次对阿风介绍戴雨农的时候,谑笑说:【这是我义弟——可比我着调得多——你可以叫他戴先生。】

海九在阿风面前调侃似的评价戴雨农为【着调】。

在阿风印象中,戴雨农确乎可以说是【着调】——尤其和海九比起来,海九最终众叛亲离,凄绝收场;戴雨农却在自己的人生中抓准时机,扶摇直上。

阿风刚认识他那些年,戴雨农三十出头,总是一副,老成,庄重,心事重重的样子。彼时他默默无闻,只是阿风口里的【戴先生】,海九口里的【雨农老弟】——至多是皖乡会的二当家,湖州军的副司令;许多年后,他易名戴笠,成为新领袖身边的要人,平步青云的【军统局长】,王天风的顶头上司。执掌十万党国特务。

区别的话,

王天风总是笔挺。

戴局长却总有些佝偻。

他的身子长而瘦,常常穿着旧的中山装,旧得好像连口袋、扣子都洗褪了,通身上下只是一抹子虚的灰,妈的,乍一看,他仿佛简直没有腿。

阳光与他极不契合。他的脸,青的。两眼像两颗堵死的洞。毫无表情——这便是,后面那许多年,王天风对戴笠的印象。

阿风不蠢,

正相反。

阿风沉寂,寡言,但极聪明。

所以,他看人,听话,一针见血。

这里的【听话】——尤其是指,听出【弦外之音】。

初入皖乡会的时候,戴先生就常常这样说话——当然了,后来也一向是这样说话的——阿风很快就品透:戴先生讲话总是讲一半,留一半——叫他摁下不表的那一半,则充满引而不发的暗示性,十足的意味深长。所以每每戴先生讲话,都好像在听者心里埋了一枚一枚哑弹。

譬如,还是这一句,

【知道么,阿风,你是件太趁手的武器。】

——这是讲了的。

没讲的那半句。阿风大概可以领悟——九哥就是拿你做一件武器罢了。

然而这些哑弹绝无法刺痛阿风丝毫。

黄老板就是用我杀人。

他想:

海九爷也要用我杀人,

既然我唯一的特长就是杀人。

那杀便是。

02 师徒

一入了皖乡会,阿风就随时预备,九爷给他一把凶器和一个人名。

然而他等到的是旁的东西。

拜在海九门下的第二天,大伤初愈。海九调了阿风做自己的贴身司机。

阿风垂着脑袋,坐进车里。

【你要我做司机?】阿风说。

【你杀了我的司机——当然得补我一个。】九爷说。

【我可以为你杀人。】阿风急切而直言不讳——他对他强调,我应该,只是你一件,趁手的武器。

可是海九说;【得了吧,小子。杀人——你可差的紧。】

他从怀里取了样东西递给阿风。

阿风蹙着眉,将它倒着拿过来。

他有点儿吃力地明白——这,他妈的,是一本书。

他转过身,试图辩解或拒绝。

九爷没给他这机会。

于是,皖乡会众弟子在场院里练武或打靶的时候。

阿风给关在内室里,背书写字。

弄堂里人声扰攘,雀儿啁啾。海九斜躺在大太师椅里,晃脑摇头: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

海九口才甚好,不拘多么艰涩枯燥的古文,到了他这里,全解得朴实易懂,妙趣横生。阿风握着笔,有时候就忽然听得入了神,有时候忽然被师傅诙谐恣性的言语讲得会心一笑。

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被缓缓地注入到他那空旷幽闭的心灵。他简直能听见,那些精炼而深邃的文字在自己体内马不停蹄地搭建起一片抽象意义上的浩瀚穹隆,并锻造一副崭新的钢筋铁骨的,铮铮的声音。

他的【疯】劲儿就又发了。

生平首次拿笔写字,一片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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