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少时间，正想着一鼓作气滑下去，肩膀上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嫂子！”
她回头瞟一眼，原来是赵祺阳。戴着护目镜看不清他的脸，一口大白牙简直就是他的名片。
“看什么呢？”他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番，嘴里嘀嘀咕咕：“没硕哥啊。”
宴知欢转过头，倏然，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他：“不是说了别叫嫂子吗。”
“那不能够。”赵祺阳突然一脸兴奋：“哎哎，我看到硕哥了，他上来了。”
顺着赵祺阳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连接初级雪道的传送带上看到了许清硕。他身量修长，脊背挺直，穿着深色滑雪服的挺拔身形在她眼睛里逐渐变得清晰。
不多时，许清硕就抱着滑雪板和滑雪杖走了过来，问她：“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她歪了头对他笑，夸奖道：“挺厉害的嘛。”
“我说小嫂子，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要看了高级雪道才知道。”赵祺阳指了指另一边，插话道：“其实我滑得也不错。”
宴知欢颇感兴趣地看了一眼高级雪道，“是吗？”
“那必须的。”赵祺阳兴奋起来，拿着滑雪杖比划起来：“硕哥，要不咱俩比一场，让小嫂子做裁判。”
许清硕没说话，手下一个用力，将某个既不会看眼色又不会说话的人推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赵祺阳已经从雪破顶端向下冲了十来米。幸好是初级雪道，人虽多一些，对他来说难度不大。一声大吼过后，他很快稳住了身形，在人群中穿插而过，顺利滑到了雪道最底部。
停下来后，赵祺阳便两人挥了挥手，喊了句什么，可惜隔了这几百米，他们俩也实在听不清。
许清硕没理会他，兀自摘了手套帮宴知欢调整头盔的系带。
她一双眼睛看着他，晶亮亮的。
“怎么？”他问她。
“想看你滑雪。”她说。
许清硕弯起嘴角：“一会儿再滑给你看。”
宴知欢笑笑，抬起眸子盈盈看他一眼：“你说的啊，我要看高难度的。”
“好。”许清硕仍旧扬着唇，很有耐心地仔细交代：“滑雪不怕摔，就怕撞，两边的防护网应该不至于会撞上去，但是前面万一有人记得避开，控制不住的话就扔掉雪杖，往左右两侧倒。实在害怕就叫出来，没人会笑话你。”
“嗯。”
“我先滑下去等你。”
“好。”她抿唇笑笑，看他又一次风驰电掣般滑到了山下，这次他没动，站在原地朝她挥了挥手。
最后调整了护目镜，整理好滑雪鞋，正抬眸的瞬间，视线恰好看到不远处的季安。
人很多，他似乎也看见了她，停下了同身边女孩的对话，直直向她看过来。
宴知欢朝他笑笑，别开眼，目光循着雪道往下。
空中又开始飘起小雪，隔着一条长长地雪道，许清硕始终牢牢看着她。
宴知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挪了几步，终于朝着雪坡滑了下去。
很快，真的很快。
周遭雪景飞速掠过，耳边充斥着风声，心跳一下失了节奏。在她感觉不过一瞬的时间，她已经依着惯性向下滑了十几米。
滑雪杖有规律地交替运动，但到底是第一次滑雪，紧张之下，许清硕教她的控速技巧早丢到了一边，她的速度随之越来越快。
隔着飘落的雪花，她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如果一直这样，也挺好。
视线里出现摔倒的男孩的时候，宴知欢的节奏忽然被打乱。
她知道要避开他，可是，怎么避？脑子里一片空白，迎面而来的风雪都仿佛带了满满恶意，刀子似戳到她的脑袋里。
男孩的父母注意到她，拼命朝着他过去。
不远处的许清硕也看见了，朝她大声喊了一句。
风声呼号着，听不清楚，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宴知欢只觉得心跳声顿时放大了数十倍，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不能撞上。
不能撞上。
右手的滑雪杖使劲往雪地上一点，宴知欢瞬间偏离了径直向下的轨迹，几乎擦着男孩身体从边上滑了下去。
这么一顿操作以后，她完全失了控，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朝着斜下方疯了一样冲过去。
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就连许清硕也没有了。
这个世界，只剩下满目的白色。
什么都没有了。
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