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饭你只吃了一半,剩下这么多都扔掉,我觉得很浪费。”
“……”
“小潘——”陶然轻声问道,“这个……你是打算留给自己吃的呀?”
挥汗如雨地工作了一天,虽然中午吃得很饱,一到咖啡馆,星雨就饿了。如果买店里的甜点她有员工折扣,尽管如此,还是觉得贵。想到家里还有一大包春节降价时攒下的面条,她想忍一忍等下班后再吃。
就在这时,她看见蓟千城把吃了一半的寿司盒塞回打包袋一股脑地扔进垃圾桶,就趁他不注意,又捡了回来。到家后热一下,算是夜宵。
众目睽睽之下,她当然不会承认:“怎么会?是留给……狗吃的。”
“你有一只狗?”蓟千城问道。
“嗯。”
“多大?”
“……两岁。”
“品种?”
“大街上最常见的那种——”
“中华田园犬?”
“对。”
“潘星雨,”蓟千城一脸严肃,“我不建议你拿这种东西喂狗。寿司有芥末,很辣,里面还有牛油果,它不一定能消化。”
“什么果?”
“牛油果。”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水果,不知何物,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那我回去处理一下再给狗吃。”
“嗯。”
谈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等她反应过来,认为蓟千城至少应该向她道个歉并请求她的原谅时,他已经走了。那一口闷气只得憋在心里。
“城哥这人吧,其实不坏。”陶然一边锁门一边说,“只是运气不好。这店因为在路口,再过一条街就是小商品市场,鱼龙混杂。加上员工流动大、兼职比例高、怪事层出不穷。前前后后出了好几起盗窃事件,内部外部都有。有偷咖啡豆的,有偷赠品的,有偷钱的,有偷手机的,你来之前刚开除了一个,偷了五卷卫生纸。最严重的一次,偷走了一幅画。”
“就是墙上挂的那些?”
“以前挂过一幅国画,他外公画的,可值钱了,美院学生经常过来临蓦。报了警,到现在也没追回来。”
星雨想起店里那几幅巨大的抽象派油画,不禁有些担心:“那他还敢挂那么多?”
“现在挂的是他自己画的,横七竖八的,谁也看不懂,白送我都不要。而且那么大一幅,扛着它连门框都过不了。”
星雨禁不住笑了一声。
锁好店门,两人出了路口就分道扬镳了。
星雨走到汽车站时,刚好错过了一辆,下一趟汽车二十五分钟之后才到。还没等五分钟,她已饿到双腿发软,迫不及待地掏出寿司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快速驶过,在她面前兜了一圈,停在她面前,车铃响了一声。
她吃得满嘴都是米粒,抬头一看,认出是蓟千城。
路灯照在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像个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陶陶说他长得好看,星雨倒不觉得。如果他肯认真地梳一下头、换一两件正常的衣服、再把脖子和手上的链子去掉三分之二,可能是好看。目前蓟千城给她的印象就是一团凌乱的线条,看多了眼晕。
“你住哪?”他看着她,悠然地说道,语气居然很友好,“我捎你一程?”
她打量着他,想从表情中看出一丝讥讽,似乎没有,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那么,再见。”
说罢正要离开,星雨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他伸出一只腿支在地上,安静地看着她。
“请问,我这人什么地方看上去比较像贼?”
他摸着脑袋沉默了一下,终于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冤枉了你。”
“不需要你说对不起,说了也感动不了我。”她淡定地吃着寿司,“猜疑、偏见、歧视——这些东西很难克服,除非你在意自我修养。平等和尊重,对你来说大概是一种虚荣吧?”
他的眸子闪了一下,挺直了脊背:“那你需要我怎样‘尊重’你呢?”
“闭上眼睛。”
“……”
“想像你站在一片大海的面前。”
他皱起了眉头。
“我要的,”她淡淡地说,“就是那种尊重。”
说罢,自顾自地将饭盒里的最后一块寿司塞进口中,慢慢咀嚼。
足足十秒钟,他愕然地看着她,好像一个演员忘记了下一句台词,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哇”了一声:“那好吧。”
“再见。”
以为他会走,没想到他把另一条腿也从自行车上放了下来:“寿司好吃吗?”
“一般。”
“那什么好吃?”
“香菜。”
“嘿,你这人还挺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