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名唤大衍，于女子并不算苛待。除开设专门教习女子识字读书的女子学堂外，甚至允许男女同读，只是要求女子必须随同男性家眷一道
季夫人原先是打算安排送季欢去女子学堂读书，但季欢体弱，季夫人始终放心不下季欢独自一人在学堂，这事便也搁浅。直至季欢远房表兄季怀英的到来，这件事才有了个解决办法。
季怀英按理说同季欢一家关系出了五服，是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两家早已断了联系。但多年前大衍遭了场大水，不少人在那场大灾中流离失所。季怀英一家便在此列。
一家几十口人独独季怀英和一个老管家活了下来。老管家将季怀英托付给他人后自己也很快咽气。最后便只有季怀英七转八折找来了上京这里。凭着年轻时同季怀英父母相识的缘分，季老爷季夫人做主收养了季怀英。
季怀英被托孤一般送来季府，住下来后便要定下其他的一应事宜。而季欢的读书问题也已不能再拖，季夫人心中一合计最后拍板让二人上同一个学堂，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就这样互相结伴上学，关系说不得疏离但也决计没有多亲近。
只是搭一辆马车同去上课的搭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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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欢告知季夫人自己无恙要去学堂后就径直来了季府门口等她的课搭子。
百无聊赖之际她又想起了系统所给出的那张粉红色卡纸。
去学堂与嘉宾相会。
学堂会新来什么别的人吗？也会如她这般被系统缠身吗？
初春时天气虽逐渐转暖，但相比起来还是有些凉了。季欢挨了一阵风，细细地打了几个喷嚏，肩上便马上有什么重量压下来。
一道温雅男声在耳畔响起。
“欢娘本不用出来这么早的。”
昨夜后至今一直杳无音讯的系统几乎是同时出声。
机械的，冷冰冰的声音。
“叮——恭喜季女士与男一见面。”
什么？
季欢猛地抬头，鸢色眼眸一下子睁得很大。
来人是季怀英。
他一身苏绣月华锦衫，腰间缀了块青竹图样的玉佩，眉眼带笑。
季怀英从随从小厮手中取过青缎披风披在季欢身上，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嘴巴微张开一点，像是想叮嘱些什么。
不等他说出口，季欢乍然退后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两人隔了约三尺远她才稳住不动。微风拂过季欢额边碎发，她仰头，礼貌疏离颔首道，“兄长。”
季怀英唇角的笑陡然被抹平，却又很快抬起，像覆上一层微笑的假面。深深望进那双浓墨色瞳孔，某一瞬间眼底的嘲弄讥笑让人心颤。
所有的变化不过瞬息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还要疑心是不是自己错看了什么。毕竟眼前的男子似山间翠竹，清正挺拔，横竖不像会流露出那种阴郁眼神的人。
季怀英往季欢那里靠近了些，低着头，敛着眸，很温柔地笑。
“欢娘不用每次都提前来等我。我到了后再唤小厮去寻你便是。”
“没事的，不碍事。我在屋里坐着也没事不如出来等着。”
季欢轻声应道。她心中惴惴，系统的提示音仿佛尤在耳畔，因而并未注意到季怀英唇边只消失短短一瞬的笑意。
“欢娘体弱，合该好生照料着些。”季怀英从小厮手中接过上轿的小楼梯，亲自搭在马车边，又引着季欢想要搀她上轿。
手掌又一次落空。
季怀英唇角笑意反而愈浓。
家中遭灾，他逃难至上京，蒙季夫人好心收养，寄人篱下整六年。期间他屡次想拉近同欢娘距离，最好要引得对方心动，宁可与父母闹翻也要嫁予他。无奈季欢实在是木头一块，不过分疏远，却也从不愿意接受他的靠近一分。
她只是站在那里，乖乖巧巧地站着。
却似镜中花，水中月，触不可及。
他的心思无奈落空。
“兄长下次不必亲手做这些。”季欢踏梯登轿，掀开车帘。像是想到什么，她微侧过头，秀丽眉眼折出一点温和笑痕，轻声颔首道。
“这于礼不合，我也不需要兄长为我做这些。”
季怀英对上那双鸢色清透眼眸，唇角提起，“我知道了。”
可是他得讨好她。
季怀英心底同自己这般说道。
情势所迫，他得有个更名正言顺的身份留在季府。
只是情势所迫。
*
两人先后上了去学堂的马车，一左一右相对而坐。
季欢又开始琢磨系统给的卡纸了。
不能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这有什么不能告知的，她是什么身份，季怀英是什么身份，两方早已心知肚明，那个系统尽是在说些什么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