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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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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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未迟重新坐回,手指搭在膝头轻轻弹动,煞有介事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姑娘是明事理的人,冤枉别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吗?”

细嫩指腹摩挲在凹凸不平的象牙扇上,虞南珠头微微低着,仿佛经过天人大战,半晌过去,嗡嗡的声音传来:“对不住,严都督。”语气里掺杂八成不服气,两成委屈。

确实委屈她了,本来就是他颠倒黑白。

严未迟闷声笑,往前倾了倾身:“这就算了?”

虞南珠一听,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得理不饶人呢?她气愤地抬起头,骤然发现严未迟离她离得颇近,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猝然往后一缩。

她缩得比王八都熟练,严未迟的笑没来得及褪去,僵在脸上。须臾,他慢慢直回身,无事发生一般撇头往船外看。

虞南珠见状,心窝登时像被人捶了一拳,闷闷地发胀。

“我……”她下意识地想解释,这回是真心的。

他们曾经靠得比刚才更近。对虞南珠来说,她经历过后来的磨难,心有芥蒂,退回到点头之交无可厚非。可是对严未迟来说,好好的人,说冷着你就冷着你了,一句解释都没有,实在太过伤人。

虞南珠明白的,严未迟从未对她说过喜欢,情愫只在她心里萌过芽,却未必在他心里生过根。也许他确实在她身上看到了旧人容貌,把她当做旧人心疼,但从始至终,他没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甚至在虞家被周赟侵吞之后,他还愿意帮她。

现在想想上辈子那些事,有关于严未迟的,所余全是窝心。虞南珠几乎要看不起自己,她怎能在受尽他人好处之余,仅仅因为别人对她没有儿女之情,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苛刻以待呢?

“那里在唱戏。”严未迟没让她开口,像是无意间打断了虞南珠的话,他指指外面,脸上重新带了点笑,仿佛没有任何不悦。他问道,“唱的什么?我好像从来没听过。”

虞南珠怔了下,小船在湖面摇晃,把她晃得差点分不清年月。听到严未迟的声音,虞南珠轻咳,侧耳听了会,原来还是“打三伏”。

“是兹州本地戏,叫打三伏。”她便回道,又屏息听了一阵,续道,“到三伏了,唱完这一折就没了。”

严未迟饶有兴趣:“我只知道三伏天,昨日刚入伏,却不知道兹州人胆大包天,还敢打老天爷。”

“噗嗤!”琼枝别过头,笑得肩膀抽搐。

严未迟眯了眯眼:“我说错了?”

虞南珠也抿唇笑,说:“打三伏说的是三伏化为鬼怪祸害人间,被兹州父母官连打三次打跑了的故事,寓意兹州风调雨顺,遇三伏不涝不旱。不过都督说打老天爷也不全错,老天爷纵恶,犹如王子犯法,不惩不戒,岂不有违天理公道!”

这话够悖逆的,琼枝有点慌:“姑娘莫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何况对面还坐了个“王子”的亲戚。

虞南珠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脖颈一仰:“为民成就方为万民之神……”

船外斜阳将将在她轮廓上涂满金黄,使得严未迟眼中,她此刻神采飞扬纤毫毕现,真得不能再真了。喉结不自禁地滚动,他轻轻抓了一下手心,弯起嘴角。

“……所以神明海纳百川,才没空小心眼。”

严未迟:“……”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虞南珠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觉得心虚,她死而复生还能回到一切未发生之前,足以证明她不仅命硬,还福气磅礴,难道这样还不算老天爷的宠儿?

琼枝拿她姑娘没办法,只能拍拍船里木头,再合掌“阿弥陀佛”替她姑娘找补:“我家姑娘童言无忌,神明勿怪,勿怪。”

虞南珠不置可否,摇摇扇子,摇出一副死性不改。

严未迟乐得几乎出声,忍不住去煞她风景,问:“既然是兹州本地戏,想必二位都已烂熟于心了。”

果然扇子不摇了,虞南珠一脸警惕:“都督什么意思?”

莫非叫她在船里唱戏?岂有此理!

严未迟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听烂了的戏不听也罢,姑娘可曾听过未北的曲儿?”

虞南珠一怔,旁边琼枝这会倒答得快,摇头说:“没听过,好听吗?”说着,悄悄往船外甲辰的背影看了一眼。

叫甲辰唱小曲儿?

虞南珠眼前发黑。

严未迟:“好不好听,听过了再评。”他起身,掸一掸自己的新外袍,走出小船舱。

虞南珠吓坏了,差点跟着一起走出去。

夕阳终于沉入山后,湖水荡漾,“哗哗”地拍岸。不一会,外头响起男人的歌声——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①

风把浑厚的歌声吹进人心头,虞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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