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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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雏(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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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絮雨方歇,正值春风骀荡之时。谢府绮檐之下,只见满园如花似锦,葳蕤繁茂。

芬芳入香闺,透过翠屏罗帷重重,此时绣榻上娇卧着的女郎缓缓睁开眼皮。玉颜好若池水秋色,乌睫犹挂水露,欲坠不坠。

虞缈刚从梦魇中惊醒,眸子还沁着泪。

梦中具象已模糊不清,可那种像被所有人抛弃的孤冷与无助,仍在心头萦绕不去,让她醒来后也依旧惶恐不安。

婢女灵犀才刚迈过门槛,一眼就瞧见她们家小娘子那幅教人心疼的姿容——

檀发雪肤,瑰姿丽质,满头乌云迤逦及腰,一看就是绮绣丛中娇养出的明珠。

美人愁时也是美的。桃花眼像是蕴着一汪清水,滟滟楚楚的动人。绛红檀唇一抿,便无端教人酥了心魂,柔态堪怜。

虞缈甫一见她,便忍不住委屈低声道:“灵犀姐姐,我做了场噩梦。”

灵犀长她几岁,纵是惯来清冷的性子,被自家小女娘这声一唤,心肠也柔了几分。“女郎究竟梦见了什么?不妨与奴婢说说。”

“我只记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条幽暗的小径上。起初身边有很多熟人亲朋,可渐渐都抛下我而去。”

“路上还有许多过客的影子,他们都对我冷眼视之,嘲笑我独自一人。我害怕地往前走,那路却越走越黑。后来,我就像忽然从高处跌落下来……”

梦境凌乱,毫无逻辑可言,虞缈却越说越觉难过。

少女渐渐拢紧了自己的手臂,乌发散落披肩,更衬得她身姿单薄:“最后我望着洞口,忽然意识到,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人了。”

“不过是一场子虚乌有的梦罢了,女郎别怕。”灵犀用着轻哄的口吻:“如今您可在谢府之中,安安稳稳的,待会儿还得同长公主一起用早膳呢。”

“您是天之贵女,又怎会有人会丢下您?不要您?不如奴婢先给您打盆热水来,擦擦脸,先醒一醒神。”

灵犀性子利落,转头就去端水了。虞缈却依旧抱着膝,乌濛濛的瞳孔没有焦点。

那梦太真了,让她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失去感,心中仿佛也掐着什么不安的预兆。

直到用朝食见衡阳长公主的时候,虞缈依旧萎靡不振。

沧浪堂中,描金檀木的冷翠云屏之后,婢女正在为衡阳长公主捶着肩膀。宗媛半阖着眼,鬓边已添了银丝,却不见沧桑,依旧精神矍铄,雍容得体。

衡阳长公主宗媛,乃赫赫有名的异姓王淮南王宗律之女。

宗律与先帝共打天下,昔日南征北战,患难情深,互以兄弟相称,隆恩尊荣无比。虎父无犬女,宗媛亦是个英姿飒爽的奇女子,有乃父之风,也曾随军征伐,率千骑亲迎救帝。

先帝褒奖不已,膝下又既无女,遂赐宗媛公主之位。当今亦视其如亲姊,即位后又加封为衡阳长公主,厚赐万金汤邑。宗媛后嫁浔阳郡公谢麟,可谓极尽尊荣。

长公主一生戎马繁华,及至亡夫这些年,才渐渐归隐鲜少露面,只一心含饴弄孙。

可哪怕是向来面冷心硬,如今仍威仪不减的衡阳长公主,在虞缈这儿也要软和三分。见到外孙女这副憔悴样子,更是心疼坏了。

“心肝儿,来我坐这儿。”长公主皱着眉,关心不已:“告诉外祖母,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虞缈被长公主牵着手,才被哄着又说了一遍昨夜的梦魇。她看起来像是只羽毛被打湿,蔫哒哒的雀儿。

“无稽之谈。怎会有人舍得丢下我们阿鸾?”

长公主声振如钟,听了更是护短得紧:“准是什么魍魉魑魅犯了阿鸾晦气。鹤霜,你今日且替我去龙华寺拜见释慧长老,请一尊白玉菩萨相和几个平安符回来。”

“再从库房取那前朝的遗梦香来,给阿鸾屋中点上。”

前朝遗梦香一斛万金,有安神之效,长公主也毫不吝惜。侍奉长公主的鹤霜道了声是。

虞缈心中泛暖,她知道外祖母一向待她极好。

她可以说是被长公主看着长大的。虞缈六岁稚龄时,外祖父谢麟去世,此后长公主对谢府触景伤情,便回到了祖籍淮南。

彼时刚好虞缈之父虞烈远征柔然,于是她也随阿娘至淮南陪伴外祖母,几年后方归洛。

长公主在淮南住了这么些年,才终于愿意重返洛阳,居住在谢府。由于思念外孙女,虞缈不时从将军府过来陪她小住。

“外祖母不用让姑姑替阿鸾做这些的。外祖母抱抱阿鸾,阿鸾立刻就好了。”虞缈撒娇似的半倚长公主怀中,轻轻枕在她的肩上,声音软糯:

“外祖母这样宠我,我总觉得受之有愧。”

长公主搂着她,笑道:“可我膝下就你这么个娇娇,你阿娘都没有你娇气。我不疼你,疼谁?”

她嫁给谢家的前任家主谢麟后,先诞下一子早夭,又怀一女,便是虞缈的母亲谢庄南。除此外还有一个义子,则是如今的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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