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落下。
这一刻，钟离绝抬眼看去，正对上棠昭的眼睛。
钟离绝待看清来人，瞳仁骤然一缩，是她！是棠昭帝姬！可她泪眼婆娑，眼中全是对自己的疼惜与不舍，他一瞬间恍若尚在梦中。
他忍着痛才能勉强将话说完。
“殿下......不该......为奴得......得罪他。”
棠昭见钟离绝苏醒，心头一松，手背抹去泪水，“你醒了？醒了就好。”而后声音骤冷，“他们伤你，竟敢伤你！伤你分毫者，我要他死无全尸。”
棠昭将他满身伤痕遮盖，故人之音，今犹在耳边，故人终得重逢，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钟离绝没有气力，无法回应，可更多地，他只觉得这是死前美景，临去地府前，能够帝姬殿下关怀，也不枉他来世间一遭。
他最后一口气似乎是被耗尽，原本还因痛楚轻颤的身子骤然停了。
棠昭还想再问的话因这一变故猛地止在喉头，她从未如此无措，手僵在半空无处可安，继而转头大声喊道：
“汀竹，快！去坊间口唤杨川将车马驾来，快！”
棠昭本想伸手触碰他肩膀，唤醒他。可掌心只有冰冷粘稠的血液。
不安惊惧挑断了棠昭脑海中的某根弦。
外头风雪似乎小了些，只是那月被云遮掩，透不出光来。
棠昭起身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案桌那把剑上，直接上前抄起那把剑，干脆利落地拔剑而出，剑鞘“咣当”落地，棠昭提剑一步一步走向正在跪地求饶的小侍官，寒声问：“是谁伤他至此？”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可不关小的们的事。”方才还在邀功的那两个小厮使劲往地上磕头，不停地辩解，随即指向一旁的凌悬，“是，是凌公子他，他吩咐的，小的不敢不从啊，女侠明察秋毫呀。”
“是吗？”
“是啊，是啊，小的们都是听吩咐办......”可惜，话没能说完，二人便被棠昭一剑封喉。
棠昭转头看着凌悬匍匐在地蜷缩颤栗着还不断磕头求饶，他口中不断涌出混合着唾液的新鲜血液。
棠昭冷眼看着，心中恨意滔天，手起刀落，将其双臂尽数斩下。
“喜欢欺辱下人？动用酷刑？下药？嗯？你算个什么东西，说你一句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凌悬小厮惊恐至极，却也算得忠心耿耿，还护在主子前面自报家门，企图震慑这个女魔头。
“我......我家公子是......武安侯府大公子。你......你别太猖狂。”
谁知棠昭听了这话反而饶有兴致地蹲下身，剑背一下又一下拍在凌悬脸上，尽是嘲讽：“武安侯，呵，武安侯见了孤都需下跪行礼。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棠昭眯眼打量：“怪不得孤不识你，连宫宴都没资格参加的庶出之子，也敢在孤面前叫嚣，反了天来不成。”
凌悬失双臂痛到心脏都停了几息，陷于巨大的痛楚之中，根本听不清棠昭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在地上颤抖，连滚动的气力都无。
而她的自称‘孤’则随寒风清楚地落进其他人耳中。
是帝姬！！！
黎朝惟有太子殿下与棠昭帝姬可称‘孤’，这还是帝后偏爱帝姬，赐下的殊荣。
汀竹带杨川赶到时，室内之景让二人惶恐至极。
银光染红的剑、凝固发黑的血在琉璃灯盏照映下诉说着方才发生过什么。
汀竹见着殿下亲自动手斩人，心头咯噔。
要知道，殿下平时最是明媚良善不过，即使地位尊崇、武艺上佳，也不愿随意见血伤人。对她这样下奴出身的奴婢都愿细心栽培，她想不明白此人究竟是怎么惹怒殿下，若仅仅是品玉一事，依殿下心性断然不会如此。
电光火石之间，汀竹便已得出结论，血泊之人想必便是殿下异常的症结所在。
汀竹疾步奔向棠昭，在她身侧蹲下，左手握住她冰凉手腕，右手覆在棠昭捏着剑柄的指上，轻微使力，软着声：“殿下，奴婢来处理。现在要紧的是救下那位公子，车马医者皆在楼下等候。”
“你自处置，只一条，他的贱命留着，孤亲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