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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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阙番外【月出照兮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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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琅华的那一年,遥阙还只是在寒烁天分管月缨树的一枚小仙。他生来一副风流多情的好皮囊,一双岫色的眸子配上带一点弧度的眼角,端得是仙庭里数一数二的出挑人物。众仙私下里议论起来,常说月缨仙年纪虽小,却早有了上仙真君那股子凌霜傲雪的清冷性格,行事又百般地持重妥帖,宴饮中碰到了也是目不斜视地微微颔首……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等攒够了庭前对议的资历,一朝入朝,前途不可限量。

但仙庭里没人知道,月缨仙其实根本不清冷也不自矜:他既贪杯又贪睡,常常趁人不备在散席后悄悄顺走仙君们席上的清酿带回寒烁天喝个干净,接着便爬到最大的一颗月缨树上呼呼大睡。有时他在树枝上睡不稳,一个翻身便摔在地上,天青色的长发袖袍缠在一起,好不狼狈。他倒也不在意——此时的寒烁天除了栖梧神君每年例行巡视地时候来一趟,从春晓到冬来都无人造访。他只需每旬按惯例摘够数量的月缨花,其余的事便不需操心。

众仙也根本无从知晓,月缨仙从不想在合议仙庭里一路高升。他想追随的余生只有一个榜样,那就是白枰神君——征伐九界,踏平邪魔,好不痛快!

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月缨仙,九界里的武将们要么是飞升前就已身经百战,要么便是他山里生来奋勇善战的仙卒。于是一切便又回到原点——在外面他继续装作仙模狗样,在里面他继续看着这满园的月缨花醉生梦死。

有时候他坐在树梢上喝完酒壶里最后一滴有点辛辣的液体,看着暮色朦胧里的落花,默默地想,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很好。他才不要到合议仙庭里去装腔作势——在这里,哪怕一会儿醉了在树下摔得四仰八叉,也只有满园的花瓣静悄悄地看他笑话。

新一年的春日,他喝多了露草酿,醉得几乎爬不上树梢去。刚刚好容易坐稳,树下忽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这位,这位仙君!你的鞋子掉了。”

遥阙伸手扶住自己像檐铃一样摇晃的脑袋定睛一看,发现树下正站着个身着铠甲的纤细身影,接着便失去平衡从树上掉了下来。

这次倒是一点也没摔痛——树下的那位异常敏捷地踏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腰,接着一只手搭上他的后颈,稳稳地把他放置在了树边,甚至还贴心又快速地帮他解开了和树枝缠在一起的头发。眼前的重影好容易重叠在一起,出现一张明丽羞涩的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遥阙这才发现面前是个姑娘——是的,一个个头只到他下巴的穿铠甲的姑娘,刚刚稳稳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自己。他感觉羞耻感忽然从被她刚才扶住的腰间直冲进头顶,酒一下醒了大半。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恶狠狠地推开了这位好心人,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才发现姑娘说的没错,一只月白色的云靴正无辜地躺在姑娘的脚边。

“你……你是谁?私闯寒烁天,好大的胆子!”这话一说出口遥阙就想抽自己的脸,因为听起来很显然是恼羞成怒的无理控告,但他混乱的脑子里却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此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苍老的声音:“琅华!琅华!你到哪里去了!琅华!莫乱走啊……”

遥阙只觉得头顶要裂开——他的鞋子还没穿上呢,怎么又来一位,像什么话!

却见那被唤作琅华的姑娘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伸脚一踢——那云靴就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遥阙脚下——接着便出声应和远处的老者:“齐司真君!我在这儿!”

遥阙再傻也明白了,此刻已然来不及把鞋穿上,只得掀起长袍把那只可恶的靴子盖住。那齐司真君虽然声形苍老,脚程却飞快,眨眼间已来到二人面前,抓住琅华好一通埋怨:“你乱跑什么呀,水德星君一转眼发现你不见了,吓得魂都掉了,忙求了我来寻你,亏的老夫有挂剪寻物的本事这才找了你来。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就乱跑过来?被月缨仙发现了,仔细你的皮!”

琅华小小声道:“月缨仙是谁?”

齐司真君想着吓唬一下这初来仙庭的小仙,便信口胡诌起来:“月缨仙可是这仙庭里数一数二的恶煞!他高兴时便与你轻声细语如沐春风,不高兴时便是雷霆震怒,将这院子掀个底朝天也是片刻的功夫!你别看这寒烁天看着明丽璀璨,夜里便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月缨仙掀起一个浪头,你的小命便不保!咦,你身后是谁……啊,月缨仙!”

琅华:“……”

遥阙:“……”

他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齐司真君的脸色,老头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有琅华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小声道:“您不是说水德星君在找我吗?”

齐司真君如蒙大赦,赶紧拉起琅华的袖口就走。琅华有些踉跄地跟上,临了却回头朝着遥阙再次小声念道:“冷风饮酒,伤身。”她素白的脸颊映出浅浅的霞光,“仙君保重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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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不知怎的,向来不爱参加仙庭合议的水德星君便来得一趟比一趟勤,他看起来并不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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