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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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个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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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旬,盛皖皖拜祭完姐姐,抽空去了趟玉榕山。

山上的殿宇经由老师傅雕琢修饰,焕然一新,她在那棵大榕树下面坐了很久,仰头看到树枝缝隙里的点点碎金,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站在少年的肩膀上,看到的那片风景。

她燃了香,祈了愿,朝着那座古老而慈悲的山神石像拜了拜,才踩着落日余晖走到了明榕街的殡葬馆门口。

黑色大门常新,老板娘正在街道划出来的区域摆摊,看到盛皖皖过来,也不客气,挥了挥手就让她搭把手。

两个人忙碌到夜初黑,盛皖皖方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一整套干干净净的校服递到眼前,老板娘扫了眼便知道盛皖皖是还给谁的。

东西放在一边,舒钰拉着盛皖皖试探道,“这衣服哪还能穿,专门送过来?是心里还惦记?”

“有借有还,以前答应的。”她平静地叙述,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又从包里拿出个装满纸币的红封,“衣服被我洗掉色了,我平时不用现金,只攒到这点,您帮我一并给他,就当是租赁的利息。”

舒钰示意盛皖皖把红封搁在校服上头,然后撑着下巴反问她,“和我们家老三撇得这么清,那你还考不考虑做我干妹妹?”

“到时候他就得管你叫——”舒钰定住,赶紧问,“对了,妹子你几月生日?”

“农历九月。”她不假思索道,“那我得喊他三哥。”

舒钰有些意外盛皖皖自然而然的态度,她脑子里的念头转了转,忽地笑道:“我就说!缘分这事真说不准,头回见你,我就觉得咱俩得是一家人。”

夜空突然绽放一朵烟花,盛皖皖收回视线,好奇询问:“最近有什么活动吗?怎么每家店铺门口都摆了摊位?”

“上面说要办个公益旅游文化节,各家都拿出点手艺,咱这边都算是冷清的。你看隔壁街区,什么剪纸,编草,糖人儿,泥画,一大堆的非遗展览拉了一长街。”

舒钰嘴上说烦累,看向夜空中烟花的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欢喜。

盛皖皖记得老板娘曾经提过,康家总共两个儿子,老大进了国家研究所三年五载见不着人,老二年少入伍又进了特种兵,最好的年纪停在了战火硝烟里。

那一年舒钰才二十九岁,退伍后同男人的勋章回到了老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枯萎在这座城里,可她偏偏在一片死灰里闯出了自己的天地。

“当年我和你二哥就是在节日里结的婚,他要没死,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舒钰说的坦然又自在,仿佛生死之隔本就不算什么,她转向盛皖皖,一年前还心冷面冷的女孩已经可以同她讲点心事,于是忍不住告诉她:“你知道老三为什么会帮你做寿盒吗?”

盛皖皖本不想再听冯山野的消息,舒钰见她像是要走,也不勉强。

她坐着没动,望着眼前的玉榕山慢悠悠地说,“他原本并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

康嘉殡葬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要定做亡人物件,便要定制者至少提供一样与逝者相关的东西,一方面是给做工的老师傅找寻灵感,另一方面也是把生者的哀思与祈愿传递入土。

盛皖皖当时来得匆忙,浑身上下一无所有,看到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于是就写一封信。

“他看了你给姐姐的那封回信,二话没说就接了这个活。”舒钰回忆着,掰了掰手指说,“好像是两天三夜没合眼,做完之后倒头睡了一个星期。当时我们老爷子不知情,烦他好吃懒做,还把他屋都给腾空了,只留了一张床,一套被褥。”

“你上回说书楠去世后,你的主心骨就是找到阮于卓。”舒钰望着盛皖皖,目光里映着灯光,暖融融地问她,“那现在呢?你觉得心里剩下的是什么?”

盛皖皖沉默下来,她扪心自问,却发现长久以来,她自以为充实忙碌的生活里竟然只剩下麻木与机械,就好像从某个时段开始,她心里的怨恨烦闷凭空消失,推着她往前走的,只是冰冷单调的高考倒计时。

那如果高考结束呢?她心里的那股劲泄了气,又改何去何从。

盛皖皖想象不到,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回答舒钰的问题。

“今天不是周六?晚上到处走走,散散心,也许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盛皖皖闷声叹气,“学校最怕节庆,巴不得我们不出门,今晚还得回去上晚自习。”她不忍心扫了舒钰的兴,不自禁道:“下回吧,这样的热闹我常来陪二嫂看。”

老板娘眼眶里微微泛酸,莫名觉得盛皖皖偶尔柔软起来,反而更令人心疼。

她站在店门口,目送盛皖皖走到岔路口,回身时看了眼远山上的一盏小灯,灯光微弱晃荡,游走在黑暗里,一圈一圈地绕着榕城一中,就像守护公主的恶龙,潜伏在夜里,温柔又长情。

她垂眸微笑,望着街口消失的人影,轻轻地笑弯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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