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欧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小汀哭。
那是一种狼狈又放肆的哭泣姿态：眼眸泡在水里，积存的眼泪像215号道路的雨水噼里啪啦不断落下，她抽动鼻子把鼻涕吸回去，连带下巴都绷得紧紧，似乎意识到哭泣的自己正被周围的伙伴注视着，她举着运动服的袖子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蹭得一塌糊涂。
“利欧，我很难过，也很开心；小初，老王，不要笑话我呜······”
懒得掩饰那些外露的情感，小汀很用力地憋回眼泪和鼻涕，确保不会弄脏小狗才把身边的利欧路抱进怀里，软乎乎的小狗小声叫着抱住她，爪子轻拍她的手臂。
沉默的大蜥蜴自主回到球里——它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和情感。
安慰是一件看人的事，擅长的擅长，不擅长的就不擅长，小初恰好就属于后者，她走在小汀前头，有些吃不准地七拐八拐，直到背后放纵的哭泣渐缓，抽噎声像风略过树林发出的叹息。
至少还跟着她。
小初余光瞥见亦步亦趋的小汀，浅浅松了一气。两个人漫无目的地穿过丛林，早就购置完毕，但没有在迷失塔使用的黄金喷雾在这时候起了效用，没有一只宝可梦靠近哭得抽抽搭搭的小汀。
临近傍晚，靠近家缘市的小路，有不少接待旅客的旅馆，小汀站在夕阳中终于回过神，抓住小初的手拜托她暂时帮忙照顾小狗和老王。
“是可以，那你呢？晚饭······”
“抱歉，我没有胃口，我包里还有一些干粮，饿了的话我会吃的，”小汀哭红的眼眶和夕阳是统一色调，“麻烦你暂时照顾它们了，它们都很好，不会添乱的。至于费用，我把包里的钱包给你——”
“等，”小初伸手拦住准备掏钱包的小汀，“先登记入住，钱包给我你光有身份证明也住不了旅馆，等你安顿好了，我去你的房间取钱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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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王的宝可梦球在小汀登记入住后马上递给小初，等小初在房间里理完背包，她来到小汀的房间。
窗帘早就拉起来，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小灯，跟着小汀的利欧路趴在床边，看自己的训练家裹着被子，像盾甲茧一样团成一个小球。
“钱包在包里，很明显的地方，交给老王随便花就好，利欧也交给你了，”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拍小狗的脑袋，“出门的时候帮我关一下灯吧，至于晚饭，我不需要的。”
小初依言翻找小汀的背包，没一会儿就找到印着卡蒂狗警官的沉甸甸零钱包。
“利欧路，我们走吧。”
听话小狗依依不舍，回头看了好几眼床上的大鼓包才跟着小初离开房间。
“啪”的一声，小初关上灯，顺手带上了房门。
“情况比我想的要糟啊······”小初在靠在门上喃喃，不轻不重地看了眼身边的利欧路，“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蜥蜴王真是选择了一个不得了的训练家。”
她的神色依旧平淡，没头没脑做出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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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欧路的强烈建议下，小初额外购买了加热后的三明治，蜥蜴王则掏出自己的小金库帮陷入emo的家人挑选了她平时常喝的常温酸奶和一些垫肚子的小零食。
在回到旅馆之前，小初特地拉住了蜥蜴王和利欧路：
“围棋真谛，为‘平衡’，观察全局的能力是围棋手的基本功。”
老王看着一副谜语人做派的小初，拧紧眉头，思考这是诈骗的可能性有多大。
“蜥蜴王，接下来的事情我想向你求证，”小初寡淡平静的脸庞骤然凝重，“随意镇旅馆小汀晚上的告别，迷失塔里的情况，还有，我刚刚拿钱包时，在小汀背包里发现的夹层，里面装着好几封···”
蜥蜴王眼睛瞪大，听着小初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出“遗书”二字。
“有很多封，为了不让小汀起疑我粗略翻了三张，开头差不多都是‘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去见爸爸了’这种类型。当然不排除我看错的情况，你可以告诉我小汀她是不是······”
顾虑小汀对利欧路的照顾情况，小初没有放声说明，只是用双手虚虚掐住自己的脖颈示意，而蜥蜴王沉默着点头承认。
“······你要是否认我就好了。”
小初又一次拧紧眉头，她推推眼镜，这是她遇见特别情况时的小动作。在围棋对决时，是发现突破口的兴奋；在面对小汀时，是遇见同好的快意；而这一次，是面对同龄人想要早早逝去的无奈和疑惑。
死亡于小初而言，是什么？
是很早之前阿太不在的那个凌晨，白色的丝绢系在手臂，锣鼓喧天，唢呐的声音引着离世之魂度过人间与死亡的河。而她早餐吃得饱饱，看太阳升起，想着今天又要练围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过村口的大爷——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