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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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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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回并州老家,弱女寡母,常被族人欺辱。

她不甘未来要被族人随意安排婚事,才想着以自身姿容为凭依,入宫博取富贵。

一如她田舍郎出身的父亲,因押宝高祖,得成十七元谋功臣之一,风生水起。

她对这条荣宠之路极有信心,纵然进宫三年无宠,亦还是认为事在人为,她尚年轻,还有很多法子可用。

但直到现在,她才惊觉,有些事并非她去做就能成的。

皇帝驾崩,一如大厦倾倒,她这株院中小草,即便再奋勇生长,也只会被瓦砾碎石压进废墟之中。

这是历朝历代,所有赌输的后宫女子的下场。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如何才能让陛下重新爱上我?”她扶着椅背,喃喃。

刚入宫时,陛下是喜爱过她的,亲赐名媚娘,会声声唤她。但很快,他便兴致寥寥。好像,就是在她说能以铁鞭铁锤匕首驯服狮子骢后,陛下明明夸赞了她,却又疏远了她。

武媚娘自是不解,便请教了相熟的宫女,也暗自观察陛下喜好,最终得出两个结论。

其一是,陛下虽然喜神武之行,能接连射猎五头野彘,却不喜女子神武;虽然喜爱高阳公主的骄纵,却不喜妃嫔骄纵,他更爱文德皇后般的贤德。

其二,他恐怕嫌自己年幼。

后一结论之后也得到了印证,在她稍后入宫的徐惠,姿容昳丽,聪慧淑女,又有过人才气,但陛下不过新鲜两日便也忘到了脑后。

既然年幼,那未来必会年长,而年长的妃嫔亦会年老色衰。

既然年幼,那一时任性之语自然当不得数,她正好可以用时间,来慢慢改变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出身一般,独在宫中,已失上宠,武媚娘开局后的牌并不好,但她却从不自怨自艾,依旧从容冷静。每日读书习字,交际宫人,时刻等待一个再次被陛下关注的契机。

她相信,只要那契机出现,无论多么渺小,她必然能一把握住,一跃枝头。

但现在,她急了。

若真如眼前神秘的民宿店家所言,未来十年,她都无法得到恩宠,而陛下英年早逝,那她该当如何?

青灯古佛,一世孤寂?她不要!

哪怕她的结局已成定局,她也要与天争绝一线!

“如何让皇上重新爱上你?”姜漫漫忍不住挠了挠脸。

她也明白,一个入宫才三年,不受宠的17岁小才人,自然不可能像50年后的她那样,觉得皇帝也是可以当当的。

她是心气高,但她如今所求,可能还只是一个妃子之位,并生育一位皇子。当然,若成妃子,贵妃乃至皇后或许也有一线机会。

姜漫漫想了想。

“我也不清楚怎么才能让皇上喜欢你,但也许,你也不用太忧心皇上不爱你。”

武媚娘抬头看她,目光中满是坚强不屈。

“事在人为,命运亦然。若知自己未来命运惨淡,便哀然戚然,浑浑噩噩了此一生,岂非自投罗网?”

“既然命不眷顾我,但我便不信命,我命当由我,不由天!”

她已未再扶着椅背,而是靠自己的力量站直身体,双拳紧攥。

姜漫漫看着她。

这位青涩的,烂漫的17岁的小姑娘,在现在同年龄的人为考试哀叹,为偶像狂热,为暗恋之人小鹿乱撞时,已经充满悲情地做好了与命运对抗的准备。

不大的身板,却蕴藏着强悍的冲破命运所有阻力的力量。

连她,明明知道所有历史,都忍不住为这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所震撼。

怪不得走进感业寺,走到所有后宫女子的末路,被剃光满头青丝后,她还能再度迎风而起,扶摇万里。

姜漫漫忍不住伸手,轻柔握了握武媚娘紧绷的拳头。

“你别着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再问问我,20年以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20年后?”武媚娘明显愣了愣。

在现在的她的观念里,真到进感业寺,那是青灯古佛,万事皆休,该挣命就得趁早。在所谓的“历史定局”里,既然已到末路,难道还能有未来?

但看姜漫漫冲她眨眼,她也隐隐有了一些些期待。

“20年后的我……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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