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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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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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亭亭地立在眼前的姑娘像是被一阵春风吹走了,回到工造司时,白发的铸剑师仍旧能够察觉到那些学徒们装作不经意间朝自己身侧瞄的目光。他们在寻找的无非是一枝开得繁盛的春花,并且痴痴地幻想着黑发的龙女会为他们驻足。

不过是些毛头小子。

应星脚步不停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用属于一位严师的目光鞭笞他们飘远的思绪。他和往日一样,语调平淡地将年轻人的失误一条一条地揪出来,又叫来负责带着这群人完成某个项目的前辈,告诉对方务必要按时结束进程。

在工作室里待了没多久,百冶就觉得待不下去。原本放着那支白玉簪子的抽屉变得空荡,留下的仅有一阵吹过少女的鬓发又吹过他指缝的流风。他像是献上自己的心一样把精心雕琢的玉石送到她眼前,然后那个姑娘就笑着把他的心带走了。

如瀑的黑发在指尖滑落的感觉尚有残留,巧匠的双手自然也能够挽出一个漂亮的发髻。他听见景棠的问话时愣怔了许久,为她口中那个特别的仪式与信物,还有险些脱口而出的承诺。

雕琢那根玉簪对于应星来说算不上难事,刻刀只会是他从无到有地创造出花叶的妙笔,刀刃划过玉石,在上面留下一道清晰的刻痕。匠人抬起头,从玻璃窗上看见自己倒映在其中的影子,还有眼角不知何时起向四方漫开去的细纹。曾经在朱明上听过无数遍的言语时隔许久再一次涌入他的双耳,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地萦绕在脑海当中。

他们说,短生种不适合来仙舟。

最年轻的百冶已经用他的才华证明了他在工巧上的天赋,却无法跨越由岁月划下的一道天堑。如雪的白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一个人的年华将逝,一个天才匠人的生命将要陨落如同彗星坠下时璀璨的尾巴。

这要他如何去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他的永恒太过短暂,比一粒种子长成参天大树的时间多不了太久。他的一生甚至比不得工造司内用作安保的机巧造物更新迭代一个版本,在长生种的一呼一吸之间,衰败的残花便从枝头夭亡。

仙舟人对于时间的感知是迟钝的,他们可以含着笑容去等待又一年的花期,能够耐下性子期望着孩童褪去青涩。短生种的一生在他们的眼睛里清晰可见——可他们却不知道,对方数十年的寿命便是他们漫长的童年。

应星庆幸他放在心上的年轻姑娘将这避无可避的事实看在眼里,又若无其事地遗忘。

他会比现在更加衰老,他会挥不动锻造器物的锤石,拿不起云上五骁的长剑,直至走不动路,睁不开眼。在战场上遗落的病痛会碾过浑身的骨肉,赤红的眼珠里燃烧的火焰也会熄灭。

铸剑师原以为他早已拥有直面结局的勇气,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在景棠的眼中,罗浮工造司的百冶永远都只会叫做应星……这是一件多么幸福,又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于是他仅仅回以沉默,行走在她的身侧,看她跨入门槛,向他挥手。

妥当地处理好新宅的所有事务,又彻底厘清心中思绪的景元从房间中迎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盛开在妹妹发间的五瓣白花,只是一时半会儿分不清究竟是桃花还是海棠。

“阿棠,这么好看的簪子,什么时候买来的?”

随后,景元就听到一个足以让他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的回答:“应星送的。”

在仙舟,男人送给一个姑娘发簪的行为意味很多,每一条都涉及到男女情爱。他不相信自幼长大在仙舟的应星会不了解这些东西,仅仅将这簪子当作是友人间普通的赠礼。

上面雕琢的是桃花还是海棠都已经不那么重要,神策将军拐弯抹角地向景棠询问今日去工造司一趟的见闻,没听到她说起应星向她倾诉心意,脸上也不像寻常那些被剖白了心迹的男子砸了满头情话的姑娘那样飞起红晕。所以应星大概率只是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暗示周遭那些对景家小姐蠢蠢欲动的青年,工造司的百冶也是竞争对手之一。

敲响妹妹卧房的门,钻进已经被体温捂得温热的被窝,景元熟稔地伸出手臂,将手脚冰凉的妹妹拢在怀里。

时隔多日的分别并未让景元从那一晚落在眼角的亲吻中走出,反倒是让向来保持着理智的青年陷入一个不知尽头在何处迷宫。与他一起生活了百余年的少女与平日无异,大大方方地走入兄长的梦境,在他的欲望里踱步。在只有他知晓的方寸天地里,她仍旧直呼他的名字。

她说,景元,你是不是爱我?

披着竹青色外袍的年轻姑娘披散下及腰的黑发,垂着眼睑去捉景元摆弄她鬓发的手。从身后揽住少女单薄肩膀的青年把头搁在她的颈窝里,轻笑着问她:阿棠,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是我希望你能陪着我,永远,永远。

“那么……我想我是爱你的。”景元回答。只是他的爱或许远不止于此,比起景棠,他想要向对方索取更多。景元不止一次听妹妹抱怨过咪咪的领地意识太过强烈,以至于家中不少地方直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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